所以,舒甲這個警衛師師長,他既渴望“勞人黨”做大做強,又擔憂著人員增多之后的麻煩。
而現在,“勞人黨”毫無顧忌地在湖南省內更迭地方政權,不僅僅是城市的管理人員在變換,大量的鄉村政治直接被暴力摧毀。
具體的形式,就是大量的土地被重新分配,小農數量爆發式增長,而“勞人黨”深入管理的鄉村,則是更進一步,農民能夠以家庭為單位加入村寨集體,然后通過集體的力量,調用普通小農無法掌握使用的工具。
其中除了常見的耕牛之外,還有“進步一號”這樣的鍋駝機、機器化的灌溉渠、集體修建的山塘、水壩……
普通小農即便掌握了耕牛,在湖南的中南部地區,極限家庭耕地面積也是非常有限,最重要的一點,一旦進入丘陵地區或者山區,沒有集體的力量,幾乎無法做到大面積的丘陵梯田灌溉。
這也是為什么即便略微有些擔憂“田骨”不在自己手中的小農們,還是很愿意拿“勞人黨”的“田皮”,原因很簡單,他們不需要冒險結社去承擔風險,然后才能借用一些本該是大地主大莊園主大財主才擁有的農業工具。
大量好用的農業工具,必然就需要工業生產。
這就讓“勞人黨”治理下的工業生產活動和農業生產活動息息相關,不僅僅是化肥供應那么簡單,而是方方面面都得如此。
“勞人黨”治理下的工人和農民如果不聯合不團結,面臨的下場是什么,如今連最精明的“八古集”老先生們都清楚。
有了這個共同認知,才進一步強化了“勞人黨”在湘南湘東地區的力量,這種力量,自然而然地,使得“勞人黨”的規模在膨脹。
這是好事,但對舒甲來說,那就是徹頭徹尾的痛并快樂著。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舒甲領導警衛師,幾乎都不再配合郭威的軍事行動,這讓舒甲很是可惜,卻又無可奈何。
若非郭威跟他說警衛師將來必然要發展成更大規模的衛戍部隊,舒甲內心向往跟袍澤們一起戰斗的那顆心,幾乎就要動搖了。
現在,聽到王角跟郭威聊天,他除了感覺壓力巨大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默默地繼續學習。
“春耕之前,讓衡山的唐軍自己做決定,愿意接受改編的,就繼續留在花石戍接受改編。如果不愿意,大家相安無事兩三年,給他們一個機會離開潭州。去岳州也好,去澧州也罷,都可以。但是,下一次見面,說不定就真是兵戎相見。”
“馬希振倒是爽快,但是馬希范頗有想法。畢竟,‘長沙路忠武軍’分家之后,態度都很明確。”
“都是三十歲大展拳腳的時候,他們哪能把剛到手官帽子給扔了?”
“花石戍被改編為衡州警備司令部,‘長沙路忠武軍’也沒有提醒過我們。”
“提醒不提醒,其實都是一樣的,馬家想要往上爬不假,不想浪費實力在我們身上也是真的。都不是傻子,哪能朝廷說如何就如何?真拼了‘長沙路忠武軍’的底子跟我們耗,馬家有那個實力嗎?”
馬殷跟他的兒子們,對自身的力量認識,還是相當清楚的。
彭氏跟他們已經事實上切割,剩下的,也就是一點江湖情誼。
這一份切割,讓馬家可以撇開歷史包袱,然后抱住朝廷的金大腿。
在當初長沙大遷徙的當口,能夠站出來說要“守衛鄉里”,甭管是不是真的,高官厚祿總得意思意思,打個折扣,不是正規軍編制,給個臨時工差遣,那也是很好的。
“長沙路忠武軍”那么多人那么多張嘴呢。
保皇不保皇,不重要。
而且保皇的“歷史包袱”之前可能太矬,現在因為有“勞人黨”在,那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皇族貴族大聯合。
面對共同的敵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經驗了。
“老爺,我倒是不擔心馬家,我擔心的是,馬家幫忙指路。現在衡州警備司令部說是說就是原來的花石戍,但實際上部隊就是在橫山縣。過了橫山縣,可就到潭州境內。”
“所以原本只是在衡州、袁州兩個省兩個州的一畝三分地上折騰,我是不滿意的。想要更大的生存空間,就得往外拓展。湘南甘正我做得很好,不僅僅把湘南變了個天,還順帶著跟廣西境內有了聯系,騰挪轉移起來,空間也就更大。軍事上的事情,我不是專家,但是柳璨這個老相公能時不時從長沙過來串門,可見他還是可以拉攏的。他把你岳州、潭州的情況說了之后,就算不能全信,信個一兩分,那他說湖南本地的地方部隊都在想著撈錢跑路,那也是規模不小。至少反應一個問題,愿意動武的本地部隊,應該是不多的。畢竟,主官未必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