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破事兒很多,但對湖口戍鎮將龍武來說,他現在也不去摻和,當然花錢買平安這事兒……得做。
就湖口戍這一帶來說,除開湖口對岸的潯陽縣,真正要打點的,無非是楊葉曲、馬當山、彭澤縣、都昌縣四個單位。
楊葉曲、馬當山這兩家,一個是緝私大隊兼江上稅警派出所,另外一個則是馬當山治安部隊。
因為都是行伍中人,龍武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可彭澤縣、都昌縣兩個地方,就不一樣了,是典型的“文官”系統。
國朝的地方一把手,除開委派之外,還有可以競選的。
委派那是中央的事情,說明這地方博弈之后,中央比較牛逼。
如果是競選,那大概還是經過了博弈,地方從中央撈著一點好處。
都昌縣就是競選出來的,現在的都昌縣縣長,曾經是江州州進奏院的有名選人,現在的江西省一把手房從真,在前往東京當副部長之前,是中央進奏院的江西代表,更是“上座選人”,推動過什么拿不出手,但是彈劾過什么……那是一抓一大把。
房從真上位,政績是不行,政爭……那是一把好手,一般人還真不敢惹他。
都昌縣縣長原先就是房從真的秘書,讓龍武去商量,顯然就是找不自在,所以得想轍。
他自己沒辦法,但是老弟五郎龍毶,卻是有些“歪門邪道”的。
說客是袁州來的,確切點說,是原袁州宜春縣教育局局長鄧盤,此人乃是“袁州鄧家”罕見的猛男,是最像鄧璠的一個鄧家子弟。
如今鄧家在袁州算是真的成了“地頭蛇”,雖然比不得房家那樣滲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可要說在士紳中的影響力,著實不小。
當代家主鄧子霖更是跟“湖南護國委員會”主席柳璨頗有交情,如今鄧盤早就不是什么宜春縣教育局局長,而是袁州副州長,連升三級,官運亨通。
鄧副州長又是教育局出身,找都昌縣縣長聊聊天,那是給對方面子。
“五郎,你跟鄧副州長……還有交情?”
“我幫他淘換了一些老物件兒,他很滿意,所以就認識了。他還說幫我安排在州政府上班呢,我尋思著太枯燥,就沒去。”
“……”
你不去我去啊!
龍武當時就麻了,臭弟弟,當兵沒前途的好嗎?要不是老子沒門路,早他媽去東京享福去了。
還至于在這兒瞎折騰?!
而龍毶還神在在地說道:“三哥,你現在放心了吧?有鄧州長幫忙,都昌縣那邊,還是很好搞定的。”
“都昌縣的劉眾凡,一向是很有想法的,鄧副州長能說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嗐,三哥,都是人,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劉眾凡一個縣長,還能反了天去?再說了,鄧州長可是教育局出來的,在東京還有好些個同學呢。劉縣長想要更進一步,就不想著跟鄧州長取取經?連升三級,你就說有幾個人能跟鄧州長比的吧。”
言罷,龍毶嘿嘿一笑,“再說了,那劉縣長也就是個假君子,天天端著架子,不就是個秘書么。他老板現在這個一省之長,那是什么?那是個屁。出了江州就沒幾個人聽的,他能有啥想法?鄧州長可不一樣啊,退一步講,鄧州長就是不當州長了,那不也還是‘袁州鄧家’的人?”
“也是啊。”
點了點頭,龍武也是松了口氣,這事兒吧,他實在是沒什么底氣談這個那個的。
“成不成,反正明天就知道了,這劉眾凡要是請三哥吃飯呢,那就好說。理由么,多得是,什么都昌縣上下想要從三哥這兒取取經,怎么做好津渡關卡的維護工作,這不就是現成的么。”
言罷,龍毶又道,“反正我覺得這事兒已經穩了,潯陽那里不用管,以后小船走都昌縣、彭澤縣,怕他個鳥去。”
“你不說我差點兒都忘了,還有彭澤縣呢。”
“彭澤縣更好弄了,三哥,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怎么個意思?”
“這事兒有人去辦。”
賣了個關子,龍毶一臉的小得意。
龍武作為當哥哥的,以前總覺得這個小老弟不靠譜,現在一看……果然不靠譜。
但別說,不靠譜歸不靠譜,在這個不靠譜的年月里,不靠譜的二愣子興許還真就好使一點兒。
兄弟二人在那里閑扯的時候,都昌縣最西端的釣磯山下,彭蠡湖波光粼粼,這光景,釣鯽魚和鱖魚,都是可以的。
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插滿了魚竿,兩只折疊躺椅上,戴著墨鏡的兩個人正享受著春季的暖光。
這光景的太陽,曬上一小會兒,都是相當的舒服。
“子棋兄托付之事,小弟不會忘記的。”
“官場之中,無非‘關照’二字。今日劉兄關照我,明日劉兄但有差遣,盤亦當竭盡所能。如今多事之秋,唯有同舟共濟,方能共渡難關啊。”
“子棋兄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