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們來說,此刻大抵就是世界末日。
那被打的商人呆若木雞。
他們的同行此刻無比慶幸自己購買了那批漲價漲得讓人心碎的貨物,也在為失去了幾個競爭對手而感到了竊喜。
這便是人性。
蘇晏回到后面,秦鑫已經清醒了不少,見他進來,就斜靠在榻上問道:“”沈安弄交子的想法很好,可那些人鼠目寸光,贊同的不會多,他可做好準備了?
蘇晏對沈安的信心幾乎是盲目的,“待詔應當準備好了,”
……
“臣彈劾沈安私發錢票。”
司馬光憂心忡忡的模樣讓趙曙深信沈安又干了壞事。
“說吧。”
所謂錢票,交子就是。而私發錢票這個罪名可不小,不小心被趕到瓊州去看海龜也不稀奇。
司馬光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上次他提醒過沈安,讓他趕緊把錢票的事兒搞清楚,可今日他卻得了個消息。
“……臣今日得知那王天德又發出去五千余貫的錢票,那些商人竟然歡欣鼓舞的收了……官家,臣以為此事不妥,再這么下去,若是哪日他們肆意發放,官家,那會出大事啊!”
這玩意兒怎么說呢?
按照以后的說法,大抵就是沈安造假幣……
趙曙聽聞是此事,就問道:“那些商人為何愿意收?”
“那些商人都相信沈安……”
司馬光有些憤怒,趙曙也有些不滿,“叫張八年來。”
有人去叫張八年,趙曙繼續問道:“他總計放出去多少?”
司馬光有備而來,眼中全是自信:“沈安總計發出去差不多十萬貫錢票,臣問過那些商人,他們說暗香如今進貨已經不付銅錢了,都是錢票。臣去勸過沈安,讓他及早收了錢票,可他卻置若罔聞……”
這事兒沈安做錯了!
稍后張八年來了,趙曙問道:“沈安的暗香發行錢票之事你可知道?”
“臣知道。”
張八年沒想到竟然是此事,他不著痕跡的看了邊上的司馬光一眼,深凹的眼中多了些欽佩。
司馬光不容易啊!
明天就是元旦大朝會,可他司馬光今日就敢來彈劾人。
這是準備觸霉頭啊!
若非是老趙家的皇帝大多納諫如流,今日司馬光就該灰頭土臉了。
張八年想起了沈安的身家,不禁覺得司馬光的警惕心真高。
“當時暗香發了錢票,皇城司就有人不時盯著,那些商家收了之后,臣都一一記錄在案,約有十八萬貫。”
他看了司馬光一眼,骷髏般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微笑,竟然和厲鬼差不多。
“暗香每年過手的錢財多到臣都頭疼,十八萬貫看似很多,可沈安的身家太過豐厚,臣以為沒有什么危險,就只是盯著……”
司馬光不喜歡和內侍打交道,更不喜歡和內侍兼密探頭子打交道,所以板著臉道:“你懂什么?!錢多錢少不干國事,可這等行徑……”
他一直覺得內侍不該讀書識字,但張八年這等密諜頭子卻不可能,他要是不識字,怕是連高滔滔都覺得不妥當。
可此刻他卻覺得內侍不該識字,否則帝王也不能讓他們參政。
他隱住厭惡說道:“這等行徑很危險!一旦蔓延,那就是……可知道前漢有宗親私鑄錢幣嗎?”
張八年的面上多了青色,然后冷冷的道:“某當然知道。吳王劉濞乃漢高祖之侄,孔武有力,受封為王之后,有煮鹽之利,更有銅礦可鑄錢幣,實力大增,最后造反。”
這個死內侍竟然知道歷史?
司馬光心中膈應,張八年卻說道:“某還知道分封不可為……更知道富可敵國乃是禍端。若是沈安敢用錢財來招攬亡命,某定然會殺了他。”
你司馬光這是說某張八年瀆職嗎?那抱歉得很,某一直在關注著沈安,可那小子做事有分寸,從不犯忌諱,誰都拿他沒辦法。
司馬光最喜歡進諫,而且語氣刻板,仿佛是在說什么死物。
于是趙曙見他被張八年小小的譏諷了一下,心中竟然有些暢快之意,不過旋即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