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有人在喝罵,隨后簾布被掀開,進來一個仆婦。
“娘娘,外面傳的越發的厲害了,說什么您……說您……”
一個小香爐上,煙霧緩緩筆直升起。
案幾上筆墨紙硯齊全,蕭觀音微低螓首,纖纖玉手握著毛筆,筆走輕靈……
良久,她嘆息一聲,放下了毛筆,拿起那張墨跡淋漓的紙來。
“那位鹽菜扣肉怎么就不肯多寫呢?就寫了兩章,如何夠看?”
仆婦低聲道:“娘娘,外面說您偷人呢?”
“粗俗!”
蕭觀音沒有抬頭,仔細看著自己抄寫的石頭記,嘆道:“可就是這么兩章,卻讓我心神動搖,如風中之柳……”
“那尤二姐本是零落人,卻一心喜歡富貴之處,這本是第一錯。”她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紅唇微動,“在寧府和那父子廝混是第二錯,名聲已壞,富貴之處如何會接納你?這便是癡心妄想。”
仆婦搖搖頭,覺得這位皇后大抵是癡人,就過來給她泡茶。
“第三錯她不該進那個地方……富貴人家外面看著光鮮亮麗,那些富貴人看似一臉正氣……可大多都是偽君子,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她和賈璉背著鳳姐偷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著做什么二夫人,癡人,被富貴迷住了眼睛的癡人……”
聽到她說什么偷人,那仆婦抬頭道:“娘娘,如今外面就有人說您偷人呢!”
蕭觀音盈盈起身,負手在帳內走動,一股暗香在緩緩流動。那身姿輕盈,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擁入懷中。
“只是那鳳姐卻太過歹毒,既然不肯,直接就鬧起來就是了,她卻假意歡笑,把那尤二姐哄進了府中,這便是請君入甕,鳳姐若是男子,憑著這些手段倒也適合去領軍。”
“那尤二姐一心想著富貴,結果富貴沒有,她認的姐姐卻陰使人緩緩逼迫……一日一逼迫,到最后孩子也掉了……這便是絕境……”
“那位鹽菜扣肉果真是大材斑斑,最后竟然讓二姐吞金自盡。你既然愛富貴,那便死于富貴……這筆仿佛有攝人心魂之力,看到這里我渾身冷汗,只覺得世間都是虛幻,情義皆是鏡花水月,不可恃,不可信……”
“朕也不可信嗎?”
外面一聲冷哼,那仆婦跑過去拉起簾布,諂笑道:“陛下回來了,娘娘是在看書呢!”
外面正是風塵仆仆,一臉冷峻的耶律洪基。
他大步進來,身后的簾布垂落,帳內重新變得昏暗起來。
“你在看什么書?”
耶律洪基盯著蕭觀音,哪怕是分開了差不多半年之久,可他的眼中卻沒有情義。
蕭觀音抬頭,目光掃過耶律洪基,淡淡的道:“石頭記。”
“石頭記……什么書?”耶律洪基大手一伸,就抓起了桌子上的手稿。
“嗯……什么頑石補天……什么寶玉……男女情愛,無趣!”
他隨手把手稿扔在案幾上,手稿散落。
蕭觀音面色冷淡,俯身下去撿拾手稿。
她的身體因為彎曲而豐腴,可耶律洪基的眼中卻絲毫沒有動心。
對于帝王來說,女人只是調味品,若是把女人當做是主菜,那就是昏君。
比如說前唐的李隆基,在耶律洪基的眼中,此人就是把女人當做是主菜的蠢貨,結果把盛唐變成了衰唐。
“告訴朕,可有?”
蕭觀音回身,臉上因為俯身有些紅霞。
她皺眉道:“無稽之談。”
什么偷人,那不過是有人在攪混水罷了。
耶律洪基點頭,“浚兒那里要看好……還有,這本書聽你念叨過多次了,可是喜歡?”
“是。”從他進來開始,蕭觀音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種夢幻般的神色讓她多了些少女感,極為動人。
耶律洪基心動了。
“那位鹽菜扣肉的文筆老辣,寥寥數筆就把那個世界勾勒的無比清晰,無數人的命運在其間變幻,家國天下……”
耶律洪基覺得好笑,“那朕派人去把她弄過來與你朝夕相伴如何?”
蕭觀音歡喜的道:“若是如此,臣妾愿與她抵足而眠,晝夜談論這本書……那想來是極為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