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曙唏噓道:“作為帝王,多希望有擔當的臣子多一些,可卻事以愿違。那些臣子明哲保身的本事不小,為帝王、為大宋甘愿擔當的一個也無。”
高滔滔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了,就笑道:“范文正呢?”
范文正……這個是皇家的禁忌。
當年新政失敗,趙禎自然無恙,可最后卻也不得不拋出范仲淹作為血食,送給那些既得利益者們撕咬,讓他們盡情的享用了一頓大餐。
高滔滔翻個白眼,心想老娘怎么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范文正……”趙頊說道:“那自然是個有擔當的人,只是卻缺了手腕和謀略。韓琦看似跋扈,可跋扈何嘗不是一種擔當?”
高滔滔恍然大悟,“是了,他為了您進宮之事堅持多年,曾經為此和先帝爭執過多次,這便是跋扈的來由。”
趙曙點頭,欣慰的道:“你看看史書上面,每當王朝興盛之時,有擔當的臣子就多。他們奔走呼號,和君王爭執,和外敵咆哮……這便是盛世的根源所在。如今大宋漸漸多了這等人,未來可期。”
高滔滔喜滋滋的道:“是呢,韓琦雖然跋扈,卻知道分寸。包拯雖然脾氣不好,可也知道事情的輕重。前漢時,宦官專政,臣子各自為政。前唐時,李林甫等人一手遮天。這些都是禍根。”
“宦官專政啊!”趙曙登基以來,對朝政漸漸熟悉,壓力也跟著來了。
“宦官是一把刀,弄好了能為帝王傷人,弄不好,就會傷人傷己。”
宦官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前漢和前唐就是玩脫了。
高滔滔松開手,問道:“那官家該安撫韓琦了。”
“我急什么?”趙曙難得的露出了愜意的笑容,“那些臣子正在做墻頭草,我想看看熱鬧,最后那些人……你想想,那些墻頭草突然發現我對韓琦依舊如故,一日,兩日……他們會怎么辦?尷尬嗎?”
惡作劇的皇帝讓在場的人都露出了微笑,陳忠珩也在笑,但卻說道:“官家和圣人的話,若是在外面聽到一絲半點,有些不大好。”
什么不大好?
那就是自己找死。
在場的兩個宮女都撇撇嘴,她們是高滔滔身邊的哼哈二將,癡肥的飛燕,滿臉橫肉的昭君。
趙曙沒關注這個,他輕笑道:“沈安為了韓琦仗義執言,包拯會如何收拾他?”
……
“包公,韓琦去不了。”
沈安在三司被包拯噴了有小半個時辰,面無人色。
包拯喝了一口茶,中氣十足的道:“他去不去都和你沒關系,老夫告訴你,要想做大官,你首先就不能隨便下決斷,特別是這等干涉到宰輔變動之事,你就該裝傻,裝木頭。誰都是這么做的,就你逞能,非要去力挺韓琦。”
沈安有些生無可戀的道:“包公,官家的秉性不是先帝……”
“什么意思?”包拯覺得自己看人看事的眼光超越沈安數十年,今日花費那么多時間給他講解人生大道理,真的是太累了。
沈安說道:“包公,官家有病……”
趙曙是焦慮癥和抑郁癥患者,他的想法和常人不同。
這等病人性子尖刻,對不住自己的人,要下死手整治。幫助過自己的人,他會牢記心中,找到機會就會報答。
韓琦就幫助過他,而且幫了不少年,這樣的首相,趙曙不用他用誰?
所以一幫子官員們都按照經驗來判定韓琦要倒霉了,殊不知在趙曙的眼中,這群渣渣都是墻頭草,一群不要臉的玩意兒。
“什么?”
包拯的聲音很是驚訝。
沈安心中歡喜,覺得自己總算是把包拯拯救過來了,以后老包自然冷眼旁觀朝政,遲早會入主政事堂……
老包要是成為宰輔,沈安覺得自己就多了一個強有力的保護傘,到時候……比如說偷個懶,或是和人發生爭斗都不怕了。
大宋第一噴子在此,有幾個敢捋虎須的?
爽歪歪啊!
沈安越想越興奮,那種有人罩著的感覺實在是太巴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