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竟然是汴梁紙貴的架勢?
管事苦笑道:“阿郎,您不知道哦,全是人,小人看到軍巡鋪的那些軍士都假公濟私的,借著維持秩序的機會,給錢先買了不少本。小人認識里面的一個,就悄然花了二十文錢,從他的手中買了來,否則這會兒小人還在那條街上排隊呢!”
文彥博瞇眼盯著管事,“可有虛言?”
他已經有些驚住了。
管事愕然,“阿郎,小人哪敢。您問問就知道,今日城中軍巡鋪的人大多去了那邊。”
文彥博擺擺手,等管事走后,他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椅子發出了吱呀的聲音,文彥博深吸一口氣,喃喃的道:“為何有如此多的人去買?為何?”
……
馮京回到值房后,有小吏過來低聲問道:“相公,可要……買一本?”
這個相公叫的有些諂媚,馮京皺眉道:“買什么?”
樞密使稱為相公,那算是靠譜,但副使的話,說句實話,壓根就算不上。
“相公,雜學啊!”小吏察言觀色,見馮京變色,馬上跪下,“小人喝多了,萬死。”
馮京面色百變,想了想,“悄然去。”
小吏抬頭,“是。”
出了樞密院之后,他低頭吐了一口唾沫,低聲罵道:“裝什么裝?”
明明想要,可偏生要裝作厭棄的模樣,不覺得惡心人嗎?
馮京在等著小吏的歸來,心癢癢的想看看雜學的內容,然后批判一番。
可等了許久,小吏蹤影全無。
小吏再回來時一身的凌亂,臉色紅潤,就像是剛那個啥一樣。
“相公,人山人海啊!擠都擠不進去,幸好邊上有人在販賣,說是十文錢一本,小人就買了一本。”
這等黃牛黨平日里罕見,這時候就出來掙錢了。不過他們掙的是辛苦錢,后世那等代人排隊就和這個差不多意思。
“有那么多人買嗎?”
馮京皺眉,“為何?”
他不理解那些百姓為何發狂般的去買那本雜學。
呂誨同樣不理解,他聞訊后就去告假。
“出門看病?”王安石看著他,目光冷冷,“去吧。”
上官是新政的一派,下屬是反對新政的存在,呂誨最近的日子很是煎熬。
他一路往沈家的書店去,半路遇到幾個百姓拿著書在歡喜的說話。
“敢問幾位……”
呂誨攔住了他們,他身著官服,幾個百姓趕緊叉手行禮。
呂誨笑道:“敢問……”,他指著書本問道:“為何買這本書?”
一個男子說道:“家里的孩子要學呢!”
呂誨問道:“可學這個沒法去考試,那學了有何用?”
那個男子皺眉看著他,用那種很是不理解的姿態說道:“科舉科舉,天下人都去科舉,可能考中的千里無一。考不中科舉,前面讀的書都白費了。還不如學了雜學,好歹里面許多學識都能用上呢!孩子以后出門尋事做也方便。”
另一個男子說道:“咱們平頭百姓哪敢想什么進士,只是想家里的孩子能學了真本事,以后長大了能養活自己罷了。”
呂誨愣住了。
幾個男子見了覺得這貨有些抽抽,趕緊拱手溜了。
“竟然是為了活著嗎?”
呂誨良久步履蹣跚的去尋了司馬光。
“某已經知道了。”司馬光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本雜學第一冊,神色木然。
“君實,某剛才去問了買書之人,你可知道他們說些什么嗎?”
“說了什么?”司馬光的模樣就像是在忍著什么。
呂誨說道:“說是雜學能讓孩子學本事。”
司馬光緩緩抬頭,“某……學本事,學本事……”
他只覺得腦子里有些亂,漸漸焦躁,伸手一拂,桌子上的東西全都被掃落下去。
“為何?”
他痛苦的問道:“為何如此?”
圣賢學問它不香嗎?為何都去買了雜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