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來水軍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趙曙記得當年沈安說過,大宋不能只有陸地一條腿,必須要把水軍也弄起來,用兩條腿走路才穩當。
當初先帝覺得年輕人精神可嘉,既然花費不了多少錢,那就給他去折騰吧,興許能折騰出些好處來。
趙曙走到了船舷邊上,蹲下去,通過艙口看了一眼外面,起身后說道:“當年沈安說水軍該弄起來,先帝便讓他去折騰,當時朕記得……先帝朕好像說過,朝中沒錢。沈安當時說只要一筆作為什么……啟動資金,隨后水軍就無需三司撥錢。”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沈安一直在念叨著讓水軍要自己養活自己,來由就在這里啊!
“先帝當時不以為然,可水軍草草重建之后,就帶回來了無數貨物錢財,隨后就是一次次的征戰,每一次的收獲都不少,朝中因此受惠良多,朕卻慚愧。”
他微微低頭表示歉疚。
水軍的人都熱淚盈眶,想著這些年的日子,那真是……堪稱是沒爹沒娘啊!
別的禁軍錢糧都是朝中準備好的,只管操練廝殺就是了,可水軍卻不同,必須在廝殺的同時還得記著掙錢。
于是他們去廝殺,去搶掠戰利品……讓水軍不斷擴大。
在這個時候,他們自豪而委屈,但若是長此以往,這必然不利于朝中掌控水軍。
所以趙曙致歉了。
這是一個及時的決斷。
“此次水軍遠赴大食,依舊為了掙錢去夜襲,冒險帶回來了無數輜重,這些錢……”
趙曙想了想,“拿五成出來,犒賞水軍上下!”
那些水軍將士像是一怔,然后歡呼了起來。
“萬歲!”
“陛下萬歲!”
歡呼聲傳到了別處,那些將士懵逼,都翹首以盼,可卻無人釋疑。
“看著這些將士,朕就覺著以往虧欠了他們。”
趙曙很是感慨,沈安卻說道:“陛下,水軍天生就是進攻的利器,而進攻……前陣子匯英報不是有人說了什么大宋如今是在窮兵黷武嗎?可為何會窮?臣以為這是發動征伐時的立意不對導致的。”
窮兵黷武的意思不是經濟窮困,而是竭盡全力,把所有兵力全部集結起來的意思。
但后續的論戰中,實際上已經把這個窮字演化開來了,賦予了更多的意義。
比如說漢武帝的窮兵黷武,把大漢打窮了。
這里的窮就是經濟的意思。
而最近在汴梁發生的論戰中,舊黨的噴子們就在說大宋最近幾年的征伐是在窮兵黷武,他們舉例,說是三司本該結余多少錢,但卻因為多次征伐,導致大宋的財政捉襟見肘。
甚至有人說韓絳的白發比剛上任時多了一倍以上,從背后看去,不注意還以為是自己的祖父。
這等近乎于惡毒的話自然引發了反駁,但舊黨的立場卻很清楚。
大宋該歇息了,別再一天和斗雞眼般的看著四處的敵人,一心就想把敵人全部干掉。
按照他們的說法,敵人也是能和平相處的,比如說以前的遼人,宋遼數十年的和平不是白吹的,當真是歌舞升平啊!
可他們卻無視了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的百姓。
為了抵御遼人可能的進攻,大宋百姓付出了多少賦稅?北方的百姓付出了多少代價?
這些賦稅和代價與士大夫們無關,所以他們自然樂得歌舞升平,直至數十年后,金兵兵臨城下,用無數屈辱和人頭告訴他們,刀槍不夠鋒利的代價是什么。
“一個國家最要緊的是什么?臣以為是安全感。”沈安說道:“其一是吃,要讓百姓能吃飽,讓他們知道不會餓肚皮。其次就是外敵的威脅。
不管用什么法子,打也好,砸錢也罷,大宋要讓百姓感到安全,百姓不用會擔心被外敵入侵,如此這便是盛世。
至于窮,在征伐之時,朝中就應當有謀劃,譬如說北伐前,朝中就商議了用燕山路的繳獲和土地發行債券,如此動兵就無需花費朝中的錢糧,一場大戰下來,朝中還有結余。這便是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