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負手看著沈安,用那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很大膽。”
沈安比他矮一些,他微微抬頭:“我若是不大膽,從昨夜開始,我兄妹二人在汴梁城中就會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敢問包龍圖,我所犯何事?為此你甚至都想弄死我。”
包拯的臉上有些斑紋,顯得有些蒼老。
“老夫抓了兩個小販,從頭到尾仔細詢問了你的手段……”
他的目光漸漸銳利,聲音多了冷厲:“你才十四歲,可這等操弄人心的手段卻讓人脊背發寒。老夫這幾日夜不能寐。偶爾入夢,也會被驚醒,你可知老夫做的什么夢嗎?”
沈安在想著中午吃些什么,聞言就隨意的點點頭。
造反如果那么容易的話,大宋早就被掀翻了。
“老夫夢到大宋處處烽煙,戰馬踏碎無數安寧。百姓在哀嚎,千里無雞鳴……”
沈安依舊在神游物外。
眼前這位青天只是一個酷吏罷了,并沒有什么嫂子撫養長大的事兒,更不存在什么鍘刀和破案……那些只是故事。
故事里的事啊!
大宋確實是會處處烽煙,再無安寧。
可那是草原異族的馬蹄和長刀……
不去想辦法解決來自于草原上的威脅,而是整日關起門來內耗,這樣的青天讓沈安覺得很有趣。
“那些慘嚎仿佛就在老夫的耳邊,那些刀光仿佛就在眼前,所以這等手段……以后若是再次聽聞,老夫哪怕是撞死在宮門外,也要讓你千刀萬剮。”
從這話里,沈安知道包拯大概在皇帝那里沒討好,多半是灰頭土臉。
這位和那些人沒啥區別,都是號稱以大宋為己任。
一大群‘以大宋為己任’的‘棟梁’把持朝政多年,可大宋依舊在茍延殘喘。
“包龍圖還有話要交代嗎?”
沈安突然覺得這些聲音很聒噪,他更愿意聽著妹妹撒嬌的聲音。
包拯發誓從未有人這樣無禮的打斷過自己的話,哪怕是在朝堂上他也敢揪住皇帝的衣袖,然后用口水給他洗臉。
可在遇到這個少年之后,他已經吃癟兩次了。
沈安拱手道:“我只是個在汴梁城中求活的少年,若是那些潑皮有人管,我也不會使出手段讓那些小販出手……不過我更看重的是從他們那里拿到的錢,我只要錢。”
包拯老臉一紅,說道:“巡檢司的人剛被抓,老夫發誓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這是他進宮請罪之后的補救措施,但沈安沒看到一絲愧疚。
就是冷漠!
一個百姓在官員的眼中哪有什么地位,不過是螻蟻罷了!
這目光正如神靈俯瞰螻蟻!
沈安微微躬身道:“如此小子自然安分度日。”
我不惹事,但是事別來惹我。
走進了院子里,果果還在找螞蟻,不時抬頭看著樹干,皺著小眉頭在嘀咕著什么。
沈安覺得自己是死里逃生。
從這兩次的接觸來看,包拯壓根就不在乎弄死他,而原因只是因為他展現了些許蠱惑人心的手段。
可遼人和西夏更是迫在眉睫的危機,他為何不去弄死他們呢?
沈安笑的很舒暢。
包拯沒能弄死他,反而被他弄的灰頭土臉,而且青天的名聲也有些蒙塵了。
沈安第一次對仁宗產生了好感。
包拯的到來肯定是仁宗施壓的結果,否則他不可能來和一個平民扯淡。
果然是仁宗啊!
“哥,抓到螞蟻啦?”
果果抓到了一只螞蟻,歡喜的跑了過來。
沈安微笑道:“慢些!跑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