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君臣不是一條心。你記住了,歷朝歷代,君臣從來都不是一條心。”
折克行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次被顛覆,他茫然的道:“可史書里不是寫著……盛世之時都是君臣一心嗎?”
這個少年還是有些天真啊!
沈安看了站在大門內的內侍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所謂的盛世,底下都是血淚和明爭暗斗。人之所以是萬物之長,那就是因為人有私心……人的私心最重,欲*望最重。君有私心,臣有私心,而且他們都有各自不同的欲*望……所以除非我同時觸及了君臣的根本,否則不會有什么滅口的事兒,安心吧。”
這才是真正的踩雞蛋。
君臣的利益壓根就不同,沈安只需站在一邊即可。
所謂的君臣同心,那真是鬼話、屁話。
所以沈安才敢把望遠鏡弄出來,才敢說月食的事兒和天人感應沒關系。
因為這對于帝王來說是好事。
帝王站在哥的一邊,誰能滅口?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此次去,是要顛覆一些東西,讓他們知道這個世界并非是他們臆想中的那樣。”
……
沈安頂著月華進了宮,卻發現自己來的最晚。
趙禎在緩緩踱步,掩飾著自己的期待和緊張。
宰輔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當看到沈安時,都安靜了。
趙禎也止住了踱步,目光炯炯的看過來。
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頭小羊,面對著幾頭餓狼的圍攻。
這些人迫不及待了啊!
沈安干咳一聲,說道:“陛下,也差不多了。”
富弼覺得沈安的態度有些輕慢,就問道:“為何晚到?”
沈安隨口道:“吃多了,消食。”
趙禎也怒了,心想朕都是沐浴更衣,還禁食,以示對月亮的敬畏,可你這少年竟然還吃多了……
韓琦嘀咕道:“毫無敬畏之心,那位邙山隱士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陳忠珩親自扛著木架子來了。
因為不知道這個木架子和望遠鏡有啥高深莫測的關系,所以紋絲未動,連樹皮都還留在上面。
“沈待詔,如何弄?”
陳忠珩把木架子架好,然后打開了箱子。
粗糙的望遠鏡被絲綢包裹著,周圍寂靜無聲。
若非是沈安的解釋,這些人大抵就會認為這是千里眼,是天上的神器。
現在他們知道這就是水晶磨出來的鏡片,可依舊覺得敬畏。
沈安把望遠鏡架在上面,然后緩緩轉動著,直至對準了月亮。
他看了一會兒,抬頭道:“好了。”
趙禎有些緊張,富弼看出來了,就問道:“安北,你的老師既然教了你這個,那他肯定看過月亮上的東西,那上面有什么?”
沈安看了一眼月亮,說道:“那上面……老師說那上面都是山。”
“什么山?”
富弼覺得這事兒不大靠譜,“若都是山,那豈不是和咱們這一樣?”
月亮上居然和咱們居住的地方一個樣,這個有些沒意思啊!
既然被神化了,那得有些值得敬畏之處吧。
“環形山……”
趙禎已經湊了上去,視線內出現了半個球……
“那是什么?”
他覺得那半個球看著有些冷肅,讓人覺得畏懼。
“那是月亮,陛下。”
沈安在邊上同步看著月亮。
感謝沒有污染的環境,所以沈安能看到月亮上的陰影。
那些就是環形山。
趙禎也看到了。
他先看到了陰影,然后在陰影的邊上,他看到了一些圓形的凹陷。
他在想用什么來形容這些凹陷,最后只能無力的道:“像是……像是被撞擊的模樣……”
“沒錯。”
沈安在想著老趙家的男人是否都有藝術家的天賦,至少自然學科的天賦是有的。
趙禎定定的看著,沈安覺得他看了最少有一刻鐘。
當他抬頭時,脖子處發出了一聲脆響。
他對此絲毫不覺,只是木然的看著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