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Y市你熟悉,聽你安排。”顏雪從善如流,作勢就要起身,“那我先回去換個衣服……”
“等一等,”康戈伸手拉住她,“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我去Y市干什么嗎?”
“沒什么可好奇的呀,你昨天不是說了么,何沛和你爸當年互相誰也沒見過誰,但是又能言之鑿鑿說出你爸之前的樣貌特征,估計是回Y市探親的時候特意打聽了,那關于生病那部分肯定也是真的,畢竟在這種事上編瞎話一點意義都么有。
我都知道這些了,你要去Y市難道還能是為了觀光么?當然是去看他的。”
“你不會覺得我是瘋了,所以才想要去看那么一個人么?”康戈問。
“當然不了,你是什么樣的人,我不敢說百分百了解,至少也了解一大半吧,如果你是那種腦子不清醒的人,昨天就應該痛哭流涕的連夜坐車趕過去了。”顏雪想得很明白,“我估計是你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宿,所以才基于某種考慮做出的決定,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畢竟這種事,你是當事人,不管是選擇置之不理還是別的什么,也只有你才有這個決定權。”
康戈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看著顏雪,好一會兒才緩緩嘆了一口氣:“謝謝!”
“別客氣,要謝就謝我那些喜歡自說自話、自以為是的親戚吧!是他們教會了我什么叫做不要胡亂以己度人!”顏雪故意調侃了一句,開了個玩笑,然后才正色對康戈說,“你爸當年的所作所為,對你的人生造成了印象,你是那些事情后果的承受者,所以你想要怎么處理都是合理的,不用向任何人解釋,也沒必要遷就誰。”
“你放心吧,我沒有那么菩薩心腸,沒有原諒他。”康戈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做錯了事的人,傷害了別人的人,不能一輩子都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老話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想要驗證一下這個話到底準確不準確。
當初他對我和我媽做出的那些傷害行為,他還欠我們一個道歉,如果他確實像何沛說的那樣,已經沒剩下多久了,我希望能夠見他一面,給他一個懺悔的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討回二十多年前就應該得到的道歉。”
他這么一說,顏雪瞬時就明白了,雖然性質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假設自己有機會讓姑姑向這么多年來默默忍受她的自己的父母道個歉,那她也一定希望能夠那么做的。
你可以對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不理不睬,但是這種刻意的漠視并不代表著對方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更不代表著作為受到傷害的那一方僅僅不理對方,就得到了公平的對待,對方會因為這個不理不睬就付出任何的代價。
很顯然,這么多年來,康戈學會了用一種睿智積極的態度去化解當年那件事情帶來的后續傷害,也調整了心態,在于繼父的相處當中,在面對其他人的流言蜚語時,找到了一個平衡點,用自己的方式去防御,不讓自己受到更多的傷害。
但是,被化解掉的傷害也還是會留下痕跡,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那個已經多年都斷絕往來的親生父親。
或許康戈的心里面也深埋著一個結,外界曾經刻薄的把別人的錯誤強加于他的頭上,而他需要造成這一切的人給自己一個態度。
道歉并不能讓已經造成的傷害消失,也未必需要去原諒,但至少這意味著曾經做出惡行的那個人,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并在悔恨當中付出著代價,總好過那個作惡之人到死都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