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安逸,金陵城又是頂頂繁華之地,匯聚了不少小商小販,這些人買不起城里的房子,就都在城外落腳。
熙熙攘攘不少人,兩側鋪面齊全,城外竟是半條買賣街。
“史家那邊如何說辭,還得尋史大哥拿主意。”賈源連早飯也用不得,就同霍五招呼一聲,急匆匆往千戶所尋人去了。
其他人就在路邊尋了個攤子吃早飯。
一個肉包子三文,倒是沒有江北價格那樣高。
千戶所離這里不遠,等大家吃完早飯,又在左近溜達溜達,賈源就帶了一個二十七八的軍漢過來,正是賈源的好友史今。
那軍漢紅著眼圈,看向眾人,目光落在霍小寶身上,面露感激。
這外頭不是說話的地方,史今便請大家到后街一處小院子落腳。
“這是同僚置的,之前賃出去收租,前頭租客才退房不久,我交了一年租子,城里熱鬧是熱鬧,可人多宅院也小,霍大哥、霍五哥還不如就在這里落腳。”
說是小院子,屋子卻不算少。
三正兩耳的北屋,東西廂各兩間,另有兩間南屋,攏共十來間屋子。
院門開的也寬,幾輛騾車都趕進來。
史今先見了叔叔遺容,就拿著堂弟那兩封血書往城里找嬸娘去了。
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如何發葬、什么名義發葬,都要有個說辭。
賈源帶了子侄跟著史今一道走了,遠行歸家,要送孩子回家也要報平安。
院子里只剩下南山村眾人。
霍五、霍小寶父子對視一眼,都瞧上了這處院子。
要是只有他們父子兩個,城里城外沒有什么區別,遇到事情父子兩人也能自保;可拖家帶口這么些人,正要是陷在城里,霍小寶再有巨力也不敢保證什么。
別人尚可,牛大郎兄弟幾個都帶了不安。
這一路上都是跟著霍家人混吃混喝,如今到了地方,也都想著自食其力,可眼下這兄弟三個口袋里比臉還干凈,真是一個大子兒也沒有,少不得有進賬之前還得厚著面皮跟著霍家人。
霍五瞧在眼中,只做不知,對霍大伯道:“大哥,咱們就在這個院子落腳吧,住著寬敞,也比城里便宜。”
霍大伯點了點頭。
霍五便隨口做了分配。
“大哥同我住東屋,他六嬸帶了妞妞住西屋,大郎他們幾個住東廂,小寶帶了他幾個侄子住西廂。”
“霍五叔……我們兄弟幾個一會兒就出去找活兒。”牛大郎滿臉感激,卻也沒有說那些虛的。
“嗯,也帶著石頭他們幾個,都是成丁的大小伙子了,不說賺多少錢,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我給大家做飯。”霍六嬸忙道。
雖說都是堂親,可隔了房頭的,也沒臉吃白飯。
吃飯是天大的事,這金陵物價就算比江北那兩頓便宜,可也足以讓他們這些鄉下人咂舌。
如今各個爭著搶著做事,倒是將親人慘死、背井離鄉的悲痛都減了不少。
算下來,除了兩個孩子,只有霍小寶父子與霍大伯是閑人,可大家都覺得理所應當。
霍大伯年將花甲,想要出去找活兒也找不到;霍五父子那里,得了史家的饋贈,并不缺銀錢,一個大病初愈,正該好生調理;一個十二、三歲,不管多大的力氣,在外人眼中還是一半大孩子。
大家有了規劃,都有了奔頭的模樣,臉上帶了幾分輕松與期待
霍小寶看著院子里的騾車,想想里面的遺骸,真要問問大家,是不是忘了點什么,怎么就那么心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