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性子有些天真,可這種品格值得敬重。
霍寶不想鬧出烏龍,直接道:“張家上下不會有性命之危……張家與亳州柳元帥有舊,家主幼女是我舅舅房里人,六爺會派人送張家去亳州……”
鮑白英聽出霍寶話中之意,卻依然堅持道:“姻緣既定,就沒有隨意更改的道理,還請小寶爺成全!”
物離鄉貴,人離鄉賤。
張家丟了祖業,又去了他鄉,想要立足何其艱難。
張氏留在張家,說不得這輩子就毀了。
“你家肯重諾迎娶,是義之所在,我去與六叔提此事……”
“謝小寶爺成全!”鮑白英感激不已。
霍寶擺擺手,去尋馬寨主。
至于高麗參之事,又不差這一日半日,倒不好這個時候提了。
……
馬寨主聽聞此事,很是唏噓:“這年頭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咱們作甚不成全?”
“帶了幾分書生意氣,貴在心正!”霍寶忍不住贊了一句。
“這樣的人用著也放心,出不了大褶子。”
抄沒尤家、張家的事情都是馬寨主負責。
馬寨主點頭了。
霍寶也就得了準信,打發人傳話給鮑白英,可今日迎娶。
州衙這邊不會有人對尤、張兩家女眷做什么,可這世道重貞潔,女子在衙門里關一會兒與關一夜到底不同。
避免節外生枝,還是今日迎娶要好。
尤家、張家被抄家,嚇壞了城里各大戶人家。
有張家在里頭,這不是被唐將軍牽連,這是“殺雞駭猴”?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霍元帥的“火”嗎?
大家猜不到緣故,又不敢直接登門州衙詢問,都派了人手暗搓搓盯著州衙這邊動靜。
鮑白英急匆匆而來、急匆匆離去,不過片刻功夫就傳到各當家耳中。
難道鮑家也要不保?
為啥啊?
不是要用鮑大嗎?
怎么轉天就變臉了?
大家越發摸不著頭腦。
鮑老大夫卻是急了。
“這個犟驢,指定給張家求情去了!不孝子,這是半點沒顧著咱們老鮑家啊!”
老大夫氣的夠嗆,跺腳罵了半天兒子,又叫次子去叫人:“叫他來,我要問問他,是沒過門的兒媳婦重要,還是親老子重要!”
鮑二爺也怕殃及到自家,應了一聲,急匆匆去找人去。
知子莫若父,反過來,知父也莫若子。
鮑白英從州衙出來,連家也沒回,直接去了自家藥鋪叫兒子,又從賬上支銀子。
他是長子,醫術又好,藥鋪一直是他打理,這邊的賬房自然也認自家大爺,痛快給了五百兩銀子。
鮑白英有兩子,長子跟在祖父身邊學醫,次子平日跟著他打下手,這幾日他沒空,次子就跟著坐堂醫見識病例。
銀子到手,鮑白英直接帶兒子去了喜鋪。
花轎、十二臺聘禮、媒婆,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色色差不多。
又買了現成的嫁衣,可是新娘子的嫁衣總不能隨著花轎過去。
鮑小二就主動請纓,給未婚妻送嫁衣。
鮑白英允了。
鮑小二也很懵,這就要娶親了?
他性格肖父,極為敦厚,雖意外婚期提前,可也并無反感。
只是想著女子一生嫁一回,張氏這樣匆忙出嫁未免可憐,就在路上耽擱了一刻鐘,買了一副妝匣。
……
林平安有心交好鮑白英,聽說鮑家來人,親自出來相見。
待曉得鮑小二是新郎,他略感意外,可不是詢問的時候,便壓下疑問帶人去了張家關押之處。
張家上下關在后堂,男女分開。
女眷們哭哭啼啼了半天,都等的絕望。
之前還盼著李家來人,沒想到來的是捧著喜服與妝匣的鮑小二。
張家大娘子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拉扯驚神未定的女兒上前,對著鮑小二福了下去。
鮑小二連忙避開……
……
鮑二爺找了一圈人,從州衙找到藥鋪,從藥鋪找到喜鋪。
等到他再次追到州衙門口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鑼鼓喧囂,大紅的花轎在門口停著。
鮑白英站在衙門外,如青松般挺拔,看著兒子背著新娘子一步一步從州衙大門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