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想的,霍五既安排兒子今日至金陵,怎么放心明日再過來?
他們這一路兩萬人馬,分了三千在大勝關,分了五千往江寧縣去,剩下一萬多人往金陵來。
一路急行軍,總算是日暮趕到金陵。
史今的人往城南送信,正好與霍五一行對上。
霍五聽聞兒子攻北城的金陵大營,哪里放心,疾馳而來。
霍五拍了怕兒子肩膀,松了一口氣。
馬駒子也上前來。
霍五皺眉道:“秣陵關比大勝關還遠三十里,百里路程,即日而至,還不休整就進城,這實是太險了!”
這是疲憊之軍,就是勝了,傷亡也不會少。
馬駒子連忙道:“五伯放心,昨天下午就出來了,昨晚宿在方山,并不是今早出來!”
方山,在秣陵關與金陵城之間,距離金陵城六十多里地。
霍五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奇道:“怎么就你一人?你叔爺同伯揚呢?”
“水將軍去打溧水與句容去了!叔爺……應是去了布政使衙門……”
霍五聞言,轉頭往東南方向眺望,那邊是布政使衙門所在。
鄧健本就是憑借采石磯之戰得的先鋒,又是早進的金陵城,霍五并不會與之搶功。
這會兒功夫,金陵大營中圍剿金陵守軍的將領也過來復命。
鄧健留的頭目不是旁人,正是張千戶。
張千戶渾身是血,臉上也沾了血跡。
“五爺,馮將軍、小寶爺!”
張千戶鎧甲在身,抱拳為禮。
霍五倒吸一口冷氣:“戰況這般激烈?”
張千戶這個頭目都殺成這樣了?
張千戶搖頭道:“是屬下手癢,殺了個痛快!”
這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日帶了敞亮,顯然是殺的盡興。
霍五點頭贊道:“勇武可嘉,有幾分你鄧爺的風采!”
張千戶臉上多了幾分光彩,卻是曉得自己分量,直言道:“還需努力,不及鄧爺萬一!”
張千戶談笑如常,跟在他身后出來的鄔遠、仇威兩人就都神色有異。
鄔遠面色蒼白,其他還算鎮定。
仇威臉色青白,眼神發直,身體都在顫抖。
這兩人雖是都經過定遠之戰,可是那時候童兵是伏兵,且都是絕對優勢對戰。
就算晚上偷襲官兵,也是殺了一小半,招降了大半。
今日這樣屠殺,還是頭一回見。
兩人一個十五歲,一個十四歲,是真的嚇到了。
霍五看在眼中,并不相勸。
殺一人為罪,殺十人為兇,殺百人為惡,殺千人為將,殺萬人為雄。
戰爭,本就是一場一場的殺戮。
“慈不掌兵,義不養財”。
兩人霍寶是當未來的一軍將領培養,總要讓他們自己適應。
張千戶性格耿直,不屑掩人功勞,對霍五道:“剿滅金陵大營,童軍亦參戰,還有兩位小將功勞!”
仇威忙擺手道:“寶爺之前說了,我們來晚了,只當歷練,不算軍功!”
鄔遠亦磕磕絆絆道:“寶爺……早有吩咐……不敢……居功……”
霍五看了兒子一眼,對張千戶道:“既是小寶說在頭里,就按照小寶的意思辦!”
張千戶應了,不說話。
他骨子里是帶了傲氣,卻不是傻氣,自是曉得什么是上下之別。
既是霍寶發話,霍五許可,就沒有他質疑的道理。
安長生站在霍寶身后,只覺得頭皮發麻。
四千守軍,都殺了?!
私下里被傳成“心善和氣”的寶爺,攔也沒攔,甚至……還故意提了布政使衙門與知府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