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這兒可以坐嗎?”
方曉璇正發著呆,忽然間一個清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抬頭只見一個年輕女人滿臉笑容地看著自己,雖然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的活力,但看上去應該比明纖大了不少,可眉眼笑得彎彎地讓人覺得她只是客氣過頭了。
那女人站在對面的空位上,似乎想坐下來,方曉璇不由抱歉道:“有人了。”但那年輕女人并不走開,依然滿臉討好地笑容道:“我可不可以坐一下,我就吃個快餐,沒位子了。”她的語氣中帶著點不容人推拒的撒嬌意味。
方曉璇四下一望,周圍還真是沒什么空位了,剛才王銳軍走進來非要坐這張四人位,他一向喜歡寬敞舒服,卻不考慮在旅游區占個大桌子也是一種奢侈。方曉璇心里嘆了口氣,將王銳軍放在椅子上的包移到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客氣地道:“你坐吧。”
“謝謝阿姨。”那姑娘笑得很歡快,旋即又問道:“阿姨,您是一個人出來的?”
這姑娘看上去并不稚嫩了,卻一口一個阿姨叫得方曉璇有些不自在,但別人客氣,自己也不好太冷漠:“我和我老公一起出來的,你呢?”
“我也是!”見方曉璇看了下她后面,姑娘又甜甜一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老公和我吵架了,一生氣他就自己跑出去了,我來跟他道個歉,把他帶回去。”她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笑,一點也不為和老公吵架了的事擔憂,看來對找回老公信心滿滿。
哦,方曉璇也不由地笑了,這真是個多話的姑娘,真有點像明纖的性子,被她叫了幾句阿姨后,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她的長輩,方曉璇不由地關切地道:“看來你老公很疼你!”
“那當然。”那姑娘又是自信十足地沖她一笑,“他說我才是他的真愛!”
年輕時兩情相悅甜言蜜語,度過風霜才知道平淡溫馨就好,方曉璇不置可否地笑笑,一抬頭卻見王銳軍正踱過來,他看見這姑娘的背影有些遲疑著怔在那里,方曉璇忽然敏感地覺察到有點什么不對。果然姑娘跟著她的視線轉身看時,卻異常驚喜地尖叫了起來,撲過去抱住了王銳軍:“銳銳,你果然在這!”
王銳軍慌得手忙腳亂地推開她,她卻毫不在意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下,又興奮地拉著他的手撒嬌地搖著:“你讓人家找得好辛苦。”王銳軍尷尬地推開她的手,她卻又抱住他的胳膊,轉過身來挑眉看著方曉璇,“阿姨,這就是我老公!”
王銳軍慌忙拉了她一把,插在她們中間向方曉璇道:“曉璇,這是于箐箐,是公司的……”,他頓了一下,“行政主管。”他將于箐箐又伸過來纏著他胳膊的手捋下來,“箐箐,這是我妻子……”
方曉璇已從驚呆的狀態回過神來,腦里卻仍回旋著于箐箐的話“我老公和我吵架了……我才是他的真愛!”難怪王銳軍這么爽快就同意與她一同出來旅游,難怪出來后他一路心不在焉不斷地電話微信,其實他整個心思都在這個女人身上!方曉璇臉色煞白地站起身,沒有理會于箐箐伸過來的手,直視著她笑意盎然的臉,顫聲道:“我當你的阿姨占你便宜了,不過他當你叔叔倒是正合適!”說完也不看王銳軍,直接向餐廳門口走去。
王銳軍更加尷尬地瞪了于箐箐一眼,忙追上來拉住方曉璇解釋道:“曉璇,我真的不知道……”說到這里他自己也覺得難以圓謊,囁嚅著道,“不知道她會來。”
方曉璇轉過身來盯著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讓人覺得可怕,男人的誓言是不是都能這樣的隨口而出?自己付出二十年的感情和所有,得到的只是一個這樣的結果!她控制不住地全身哆嗦,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你不知道?還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云南這么大,她就這么巧……找得到你?”這幾天王銳軍不停地發微信、打電話,他一定是在與于箐箐的交流中報告了他們的行程,他視自己如無物,她也一直忍著不吭聲,但現在于箐箐居然追過來了,明知她是誰還故意地稱她為阿姨,擺明就是有恃無恐的挑釁和驕狂!
被方曉璇壓抑在心底的怨氣與失望瞬間再也止不住地爆發了,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她一直不想將感情說割舍就割舍了,即使是看在明纖的份上也得做些彌補和挽救。為此她可以吃苦,可以委曲求全,但不能是因為一個沒心沒肺的人,更不是為了一個壓根沒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她徒然地將一個無心的人綁在身邊,只能讓于箐箐更加地瞧不起,方曉璇瞬間就將這兩個多月來的糾結一刀割斷,她打落了王銳軍的手:“我走了,不擋著你們的路,你好自為之!”
回到房中,方曉璇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裝入背包。出門前因為王銳軍遲遲不肯成行,她聽說云南的溫差較大,替王銳軍收拾東西時因為不確定便多收拾了一些,二十六寸的旅行箱里一大半都是他的東西。
王銳軍跟了進來見她竟收拾好了,忙將包扯住不讓她走,方曉璇也不發話,只冷冷地盯著他。王銳軍不由更加地心虛,他不確定方曉璇究竟知道了多少,訕訕地不知該從哪里開始說起。方曉璇猛然狠狠地一抽包,王銳軍一愣神,她已拎著包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不用退,反正是用了王銳軍的身份證,方曉璇徑直穿過大廳就向外走,于箐箐正在大廳里坐著,見她出來并不退縮反而竟笑著迎了上來。方曉璇看也沒看她一眼,她沒有心思和于箐箐討論任何問題,王銳軍追了上來還想拉她,方曉璇一甩手揮在他拉著她的手上,啪地一聲脆響。
出了酒店,王銳軍沒有再跟出來,方曉璇的心里忍不住地一片凄涼,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舉目四望都是陌生人,沒有一個可以訴說可以交談的人。恍惚中她象是穿越中被扔到了隔世的人一樣,心中茫茫然又空落落的,無主又無依。雖然走得毅然絕決,但畢竟是近二十年的夫妻啊,方曉璇忍不住自己的失望和郁懣,滾下淚來。
呆立了好一會兒,感覺到路人詫異的眼光,方曉璇才省悟了過來,天色也不早了,還是要先安頓下來才行。她事先做旅游攻略時關注過本地的旅店,雪兒為她介紹時也提供了好幾家酒店供她挑選。方曉璇伸手攔了個的,才坐上去,手機鈴聲響起來了,她伸手掛斷,再響,她索性關了機。
辦完入住后方曉璇坐在房間里的窗前,這兒的天黑的晚,她盯著窗外高原特有的純凈天空和輪廓清晰的群山發著呆,直到什么也看不清。她這才想起應該聯系雪兒,她已經沒心情再呆在此地了,請雪兒能否取消在香格里拉訂的房間,幫她改訂一張回程的飛機票。
雪兒也不問原因,爽快地就同意了,只是末了也許僅是習慣性地加了一句說:“姐,先前聽你說過出來一次不容易,現在都到香格里拉門口了,不玩一下就回去有點可惜。”
方曉璇茫然無措的心卻被雪兒這隨口的一句話打動了,是啊,為什么要為一個毫不在意自已的人改變計劃呢!與其回去悶在家里無所事事,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王銳軍,為什么不圓一下自己多年的愿望!她終究還是決定按原計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