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雨終于停了下來,可是方曉璇還沒有到家,王銳軍開始不耐煩地自己動手翻著冰箱。以前家里冰箱常備著他愛吃的餃子,他無論多晚回來隨時可以吃到,可現在冰箱里幾乎是空的,只有些牛奶和生肉,冰凍層也僅有一些海鮮,他生氣地把冰箱門又給甩上了。
收到方曉璇寄來的修改后的離婚協議后,他直接撕了扔進了垃圾桶,之后便去了松城。公司上市前的各項流程繁瑣復雜,他不容它再拖延。到松城時他去看望了一下明纖,本想要明纖勸一下她媽媽,但看著明纖天真不涉世事的臉,盤旋在心頭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也不是沒見過朋友們鬧離婚的,家里那位原配往往翻江倒海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小事,不鬧上法庭鬧成你死我不活之勢決不罷休,所以大家提到離婚二字都頭痛,情愿多花點錢安撫外面的這個“家”。可方曉璇非但一點也不挽留他,反而一番番地催著他離婚,仿佛離婚這個事她早就等著似的,讓他格外地別扭。再不濟她也該象別的女人哭哭鬧鬧一番,他可能還會好受一點,可方曉璇不但一個電話也沒來,連像以前那樣經常發個短信問他是否回來都沒有,不知她到底在家忙些什么,沮喪的心情一天天增加,王銳軍終于忍不住要來看看。
以前一回到家全身心就習慣性地放松下來,方曉璇自會忙前忙后為自己料理好一切,可現在她竟然不在家里,而且這么晚了還不回來,舒適的屋里沒有了曾經的那份溫暖,一切似乎都變了樣。這么大雨的天她會去哪里,而他絲毫也想不出來,面對著安靜的屋子王銳軍的心里更加空落落的。他坐在沙發上隨手亂翻著電視節目,沙發旁的小藤筐里放著方曉璇尚未織完的毛衣,她閑著時喜歡做這些手工,因為他習慣穿她編織的毛衣,比買的合身又暖和,可是這件——似乎已經織了很長時間了!茶幾下放著個小圍棋盤,以前明纖最愛下五子棋,每次輸了就不肯罷手。王銳軍想起一次回銅礦休假時,聽見方曉璇正耐心地向明纖解析一首詩的詩意,一位詩人在雨夜等候約好的友人,聽著屋外此起彼伏的蛙聲,朋友的失約讓他有些掃興,索性自己閑敲棋子琢磨著棋局,旁邊的油燈芯跳躍結著燈花仿佛在陪伴詩人……
似乎也就是這之后,一向靜不下來的明纖開始喜歡起了下棋。王銳軍無聊地將棋盤端上茶幾,也開始自己玩味起來,可是很快他發現自己沒有古人的那份閑情逸致,頭腦里亂糟糟地壓根靜不下來,他伸手將只有十余子的棋盤劃亂了。他站在窗邊望著樓下又點燃了一支煙,黃梅時節的雨依然如故,可在銅礦時能聽到的蛙聲在這都市之中卻不再有了,那種等侯時閑適自得的心情他更不能有了,曾經視而不見的的人和事,一旦失去才知道他們的珍貴……
一陣手機鈴響打斷了王銳軍煩躁不寧的思緒,他看了看那手機號碼,知道又是于箐箐打來的,她這段時間換了個手機號,也不再賭氣放狠話了,卻時不時用明瑞作借口打來電話。只要她不吵不鬧,他也任由著她,公司上市的準備工作都基本就緒了,他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多出一點事來。王銳軍望著手機閃了一陣終于暗了下來,他不愿接她的電話,但他確實有段時間沒看到明瑞了,明瑞那萌嘟嘟地小臉不時地揪著他的心,是不是應該去看看明瑞?這次見到明纖時,她還問起這個“弟弟”來呢!
唉,這些年自己也算得上順風順水了,可為什么這件事就這么不順心?
正想著門開了,方曉璇背著包手里還拎著一個塑料袋進來了,見了他怔了怔,卻沒有說話,直接進了廚房。
王銳軍撳滅了煙頭跟了進去,壓抑著自己滿肚子的不滿,問道:“你去哪了?”見她依然不說話,他不依不饒地又追問了一聲,“你去哪了?這么晚回來?”以前她一生氣時也常常這樣一連好幾天不搭理他,讓他捉摸不清她到底想什么,這是讓他最討厭的,而且今天她居然這么晚才回來!
方曉璇看了他一眼,他難道不知道管得太寬了!她不由懟了一句:“總比你不回來的強!”說完后看見王銳軍居然笑了起來,方曉璇立刻就后悔了,方才一瞬間熟悉的感覺誤導了自己!這樣說好像自己在吃醋一樣,其實她壓根沒有想到他會來的,她轉了個話題:“協議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