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單花得了削尖用禿的鉛筆,得了薄薄的田字簿子,睡意一激靈全無了。
莊寶妹一把莊單花放在木架床鋪了厚厚的被褥的床板上,莊單花就手腳并用坐起身,握著筆在紙上尋思著該記下一樁未來發生的什么事才好呢。
需要莊單花記得大事件太多了。
莊單花隨著動靜,下意識地側過頭去看,先是看到了莊寶妹的身影,隨后目光就定格住了。是了,未來發生的一切禍事的根源,就爛在了莊秋跟莊寶妹這一樁兩看兩相厭的婚事上。
莊單花鉛筆游移,寫下了兩個工整的正楷字體“離婚”!
無奈一屋子三個女人都不認識這兩個大字,莊單花叫得嗓子都啞了,也沒吸引來隔壁認識字的表姐表哥。莊寶妹摟抱著莊單花,只覺得莊單花的字寫得好看,任憑她怎樣瞧,也是認不全這兩個字的,只認得前邊那個字看起來像是“離”,后面那個字倒沒見過,莊寶妹更沒有多想。
“大德嫂子——”
樓下傳來幾個人混合著一塊的著急叫聲。
“來了來了。”施氏運走了出去,站在陽臺矮護墻邊上,望著底下發出聲源的地方一眼就瞅見站了六個女人,有三個頭上打著頭巾,另外兩個頭發梳得油滑,腦后勺盤個發髻,這五個人都是附近的鄰居。另外一個梳著一條厚厚的麻花辮子,圓圓面龐看著很青澀秀氣,看著應該十六七歲,她喘口氣道:“嬸子,我大伯母讓我跑來一趟,大德叔昏倒在路邊,送小診所以后又給人抬送去醫院了,你也趕緊帶人過去吧。”
施氏運腳下發軟,感覺天旋地轉,要往后倒去,讓莊慧扶個正著。施氏運窩在莊慧懷里好一會才緩過勁,“走,我們得趕緊上醫院去。”
這J市出名的醫院就一處,附近村里的人但凡提及醫院的,也就只有那一處規模大點的。別的都是說小診所啥的,就得仔細問著哪個村哪個地兒的小診所。
施氏運也顧不得莊寶妹了。
領著莊慧,敲響了莊興夫婦的屋門,又把莊旺那邊的媳婦給叫上了,一行人匆匆趕往醫院。
天色很晚了,都沒瞧見回來。
莊寶妹實在放不下心,又抱著莊單花放在車筐里,推上了自行車,要打算去一趟醫院。車子騎到了路上,這附近一帶被診治得夜里治安還算得好,至少一個女人載著一個小嬰孩騎行在路上,不怕像從前那般被一幫蠻橫的地痞拖拽著到角落了,這一路尚算得順利,只是醫院附近一處坡道也不知道誰缺德埋了幾顆釘子,莊寶妹的車輪胎霎時間扎爆泄了氣,眼看著就要失去平衡,帶著車筐里頭的孩子摔倒地上凸出來的釘子尖上頭,莊寶妹嚇得冒了一身冷汗,黑夜里側方突然竄過來一道黑影,穩住了車筐,那人力氣可真大,連帶著穩住了整輛車,外加車技差勁的莊寶妹。
“沒事吧?”一道男人低落沙啞的聲音。
驚嚇過后,尋思著聲音有些耳熟,莊寶妹一臉冷汗的抬頭看向對方,距離近的緣故,莊寶妹把對方臉孔看得清晰,居然是有過三面之緣的柳向上,莊寶妹不知怎得就安下了撲撲亂跳的心,感覺跟眼前這個人待在一處就覺得很舒服,“我沒事,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原來是你啊。”
柳向上也把莊寶妹認出來了,也不知道什么緣故,嘆口氣就把事情都自然而然地跟莊寶妹詳細說了,“何老爺子今天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到腦袋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醫生說何老爺子年紀大了,這一摔可能要摔成植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