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陳光良道,“在給廣寧王妃診脈的時候,奴才還發現了一事……”
允初坐回椅子上,將手中的絹帕丟在茶幾上,伸手試了一下茶壺的溫度,“這天氣轉涼了,這茶也涼的格外快……”
他抬頭看了一眼陳光良,心不在焉的問:“你……剛才說什么?”
陳光良回道:“奴才說,奴才在給王妃診脈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事……”
“……陳光良,你今夜都浪費了我兩壺茶了……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利利索索的一口氣說完嗎?”
“奴才知罪……”
陳光良跪在地上,連作揖帶叩頭的,完全沒有半分太醫院之首的風姿,儼然一個被嚇破了膽的老者,為求保命,做著最沒尊嚴的求饒。
其實,他原本是想憑借著今日之事,在四皇子面前邀一回功,也好借此機會,懇請四皇爺讓他跟自己的女兒見上一面。
只不過,自己思女心切,反倒把一切都搞砸了。
四皇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手段毒辣,且性子陰晴不定,你說他是壞人吧,他還總在暗處扮演著懲惡揚善的角色;可你說他是好人吧,那些在他手里葬送了性命的無辜的人,卻也尸骨堆疊成了山。
沒有人能真正摸得清四皇子的想法,只有一條,卻是他手下所有人都牢牢謹記的,那便是:他從不養廢物。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廢物,也為了挽回今夜犯下的諸多的錯誤,陳光良定了定自己的心氣,決定大膽一試,他接著說道:“奴才自知有罪,但還請皇爺息怒,準許奴才把話講完……之后,奴才甘愿受罰……”
“說……”四皇子閉了眼,靠在椅背上,能看的出來,臉上已經轉了天氣。
陳光良屏足了一口氣,崩豆似的說道:“奴才診脈時發現王妃臂上的守宮砂仍在……”
“……這也沒什么可稀奇的呀……”四皇爺睜開眼,撩開衣襟,翹起了二郎腿,不屑道:“元澤本就不好女色,那林小朵又是林斯年的女兒,以他的個性,沒抗旨悔婚,想來也是這些年性子磨練的成熟了……所以,林小朵臂上還保留著守宮砂,不稀奇,若是這會兒,那守宮砂沒了,才叫人驚掉了大牙呢……”
允初說著,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而后輕挑眉梢,嘆了口氣:“奈何,她就是這個命……上哪兒說理去?”說完,靠在椅背上又閉目養神去了。
陳光良并不知道廣寧王跟林斯年將軍之間的恩怨過往,自然就不會明白為什么大婚之夜,廣寧王跟王妃兩個人沒有圓房,所以在看到林小朵手臂上的守宮砂仍在的時候,自以為發現了又一個驚天的秘密,可誰知道,在四皇子面前,這個所謂的秘密,竟一文不值。
現下,四皇子一副睡著了的樣子,他不敢多言,怕生出一丁點的動靜,擾了四皇子的清凈,更不敢就這么一走了之,無奈之下,他號下一張老臉,可憐巴巴的望著四皇子的貼身隨從--冉義,希望他能給自己點提示。
冉義轉過頭看看四皇子,又看看外邊漸漸泛白的天兒,心想著,在過一會就天亮了,街上有了行人,難免人多眼雜,讓陳光良一直在這跪著,也不是那么回事兒,于是,便對他揮了揮手,示意他悄聲離開。
陳光良自然看懂了冉義的手勢,感恩戴德的謝過,而后提著氣,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屋子。
直到出了四皇子的外宅,才敢長呼一口氣,虛脫了一般,癱在轎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