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父親年前去世,家中便只剩下光良和母親兩人,光良沒有兄弟姊妹,母親膝下就唯獨我這么一個,如果我死了,要母親余生該如何存活?”
“那王氏向來瞧不起我們陳姓一家,總仗著他父親王杜橋是太醫院之首,雞蛋里挑骨頭,事事針對我那少言寡語的母親。我活著,她多少還會礙于夫妻情分,給我些薄面。若我死了,只怕老母親不會有半日好過。”
“皇爺,光良無用,賤命一條。只是,命賤亦知母親懷胎十月生下孩兒之偉大,命賤亦懂父母一口湯羹一口飯食養兒長大之辛勞。所以,光良不求皇爺能正眼看待,只求,光良死后,皇爺能在母親無依無靠之時,賞一口飯給她老人家……光良愿用身上所有來還,是胳膊?還是腿?亦或是雙眼,只要您答應,您就是想要光良身上一塊肉,光良不會有半分含糊,便即刻割下給您……”
允初一直端著茶杯,聽陳光良把話講完,杯中的茶早已涼透,喝到嘴里不僅拔牙還透著一股鉆心的苦味。
他緩緩把茶杯放下,看著陳光良的那雙手,又青又紫,指尖還有些發白,那應該是在雪地里生生給凍出來的泡,別人不知,他卻十分清楚那種又疼又癢,稍稍一發力,就會掉下一層皮的感覺。
可陳光良卻如此這般死死的抱著他的鞋,只怕是已豁出了這條命。允初心里明白,在陳光良看來,此時抱住的哪里是他的鞋,那可是陳光良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陳光良,你為何要跟本皇爺說這些話?你怎么就斷定本皇爺會幫你?你怎么就知道,本皇爺不會直接把你跟你的妻兒一并推上斷頭臺呢?”
“您不會!”陳光良把頭抬起來,第一次目光直直的看著允初,說,“多年前,中庭大人全家慘遭滅門之災,據說當時獨留一子藏于缸內,后被人救走。所有人都說,救走缸內孩子的人,就是您……”
“一命抵一命,那孩子的命是他娘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今日,光良亦可以一命抵一命,光良愿用自己的命,換母親一命。”
“你的命不值錢,更何況,你母親一把年歲,我要她的命做什么?……倒不如……這樣……”
允初彎腰弓著身子,對陳光良說:“本皇爺也算聽得明白了,你原是想救妻兒,不成,便一心求死,可奈何家中有一老母,放心不下,便想用自己的命換母親一命。”
陳光良點點頭。
“理是這么個理,可是,跟本皇爺做買賣,你也應該先打聽好這其中的規則,本皇爺從不養無用之人。所以,你就是死上一百回,你母親的命,對本皇爺來說,也一文不值。”
“可是,本皇爺倒是對你的女兒很感興趣,如若,你愿用你的命來換你女兒的命,本皇爺倒是可以考慮。”
“只能換一人性命?”陳光良問。
“只能換一人性命!”允初回道。
幾番思想斗爭與內心的掙扎,陳光良最后無奈的點點頭,“光良……謝皇爺救命之恩!”而后一點一點的松開允初的鞋,趴在地上給允初叩了三個響頭。
又聽允初又問道:“陳光良,你平日診脈都用的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