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帝大手一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君子一諾千金!”隨即調笑似的看著衛允,道:“怎么!愛卿這便忘了自己在那句一諾千金重嗎?”
衛允哎聲嘆道:“回陛下,作一首詩詞不難,難的是作出一首讓陛下滿意的詩詞,陛下乃是天子,高坐九五之上,俯瞰蕓蕓眾生,胸中所載,乃是九州大地,萬千眾生,臣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又豈敢放言作出定能讓陛下滿意的詩詞!陛下這不是故意為難臣嗎!”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衛允道:“衛允呀衛允,你個臭小子,盡會說些好聽的來恭維朕。”
衛允做出個無辜的表情,順勢還眨了眨眼,將其襯托的愈發傳神:“陛下說的哪里話,臣冤枉啊!臣方才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可沒有半點恭維奉承之意,陛下雖為天子,可也不能隨意污蔑微臣的清白!”
說罷還將衣袖一甩,作出一副兩袖清風,義正言辭的模樣。
元祐帝伸手指著衛允,對著身旁伺候的老太監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臭小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老太監微微笑道:“衛探花聰明機警,能言善辯,此乃陛下之福!”
作為跟在元祐帝身邊數十年的近侍,老太監自然清楚這位主子的脾性,索性便順驢下坡了。
元祐帝卻道:“對,這小子一張利嘴,巧舌如簧,也罷,朕不與你爭辯,左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你若是做不出讓朕滿意的詩詞,朕可不會手下留情!”
衛允露出個苦笑,垂頭喪氣的嘆了口氣,這才“十分勉強”的拱手一禮,道:“那臣只有謹遵圣命了!”
元祐帝接過老太監遞過來的茶水,掀開蓋子,撥了撥,吹了吹,道:“那便開始吧!”隨即便抿了一口,放在身前的岸上,一雙眼睛,卻始終打量著衛允。
衛允轉身,側對著元祐帝,背負雙手,腦袋微微低著,目光變得深邃,陷入思索之中,不疾不徐的踏出三步。
“怒發沖冠,憑欄處!”忽然之間,衛允便開了口,初起之時,十分激昂,但轉瞬便又落了下去:“瀟瀟雨歇!”。
元祐帝心里一驚:這么快就做出來了?一旁的老太監也是一臉的震驚。
只見衛允負手而立,腦袋微微上仰,慷慨激昂的繼續吟道:“抬望眼,仰天長笑,壯懷激烈,十五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只見衛允的臉上露出悲戚之色,目光卻變得低迷,莫名的讓人心中一顫,沉沉的吟誦道:“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元祐帝的臉上滿是震撼,空曠的御書房之中,只剩下衛允那略有幾分滄桑的聲音在不斷回響:“燕云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一詞落罷,衛允卻仍舊背負雙手,側身對著元祐帝,眼睛不知何時已然閉了起來,神色有些戚戚,似乎是沉寂在自己所做之詞的氛圍之中,久久未能自拔。
元祐帝愣愣的望著殿中并不算高大的年輕身影,看著衛允的側顏,目光不禁變得恍惚起來,方才衛允的字字句句,無一不落在了元祐帝的心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