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娛自樂樂好一會兒,中年文士才道:“我都來了這么久了,大哥還不打算和我說話嗎?”
秦相公的目光依舊在書上:“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中年文士放下茶盞,說道:“大哥就算是生衛子期那小子的氣,可也不用牽連到我這個弟弟身上吧?”
中年文士不是別人,正是衛允的老師,秦相公的三弟秦玉章!
“哼!”秦相公將手中的古籍往桌上一摔,橫了秦玉章一眼,厲聲道:“別和我提你教的好徒弟,那個孽畜竟然敢罔顧人倫綱常,囚禁太皇太后,架空皇權!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這個老師沒能及時發現和規勸,便是大罪!”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可除了這些,在弟子犯錯的時候及時規勸,助其改正,才是一位合格的老師。
顯然在秦相公的眼中,秦玉章這個老師做的很失敗!
秦玉章揉了揉腦袋,說道:“那大哥覺得弟弟應該如何規勸?是讓他撤銷內閣和議會,裁撤軍部,把那些為罷官的人都找回去呢?還是讓他撤銷新政,把那些土地從百姓們手里頭拿回去,還給各地的世家大族?愚弟不解,請大哥解惑!”
秦相公被秦玉章說的一愣!
雖說秦府閉門謝客已有大半年,可卻從來沒有和外界隔絕,新政在各州各省的推行秦相公也算是看在眼中的,百姓們對于新政有多高的熱情他也很清楚。
為官將近三十載,最高的時候甚至做到了當朝右相的位置,秦相公自然能夠看得出新政的好處,可這些并不代表他要原諒衛允。
秦相公是最傳統的文人,自小便接受已故秦老太傅的親自教導,對于儒家所謂的天地君親師,對于人倫綱常的執著要遠勝于一般的讀書人。
“詭辯!任你舌燦蓮花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秦玉章嘆了口氣,面對著自家大哥固執的性子,饒是他也有些束手無策,搖了搖頭,帶著些許感慨的語氣說道:“如今子期打算在各州各省興辦官學,但凡是縣以上的地方,皆設置官學,由朝廷出資,聘請讀書人充當教習,教授當地七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們讀書習字,不收取任何費用!”
“官學?”
“免費讓百姓們的孩子進學讀書?”
秦相公又楞了一下,隨即冷哼一聲,道:“現如今大周人口得有七八千萬了吧,七歲道十五歲的孩子至少得有近千萬,每年還有那么多的孩子出生,他上哪兒去找那么多夫子教習?”
秦玉章道:“所以現在還只是在各州縣里頭興辦官學,待再過幾年,再把官學推行至各鄉鎮,子期的意思是讓天下人都能夠有書讀,都能夠識字明理,開啟民智!”
秦相公沉默了一會兒,也看了秦玉章一會兒,才問道:“是那小子讓你來找我的?”
稱呼變了,從孽畜變成了小子。
秦玉章眼中亮光一閃而逝,掩飾的極好:“不錯,以我秦家的威信,以大哥的名望,此時非你不可!”
秦玉章雖然也是秦家人,也有不少的舊友,可他卻并未入仕,在讀書人的圈子里頭并不如秦大爺這位昔日的右相一般德高望重,能夠一呼百應!
見到有戲,秦玉章趕忙趁熱打鐵,說道:“人活一世,不過匆匆數十載,轉瞬即逝,可天下百姓大多都懵懂愚昧,若是能夠將官學推行至大周全境,讓我朝百姓皆能讀書識字,明理開智!那才是真正的開萬世之基!屆時大哥定然能夠名留青史,我秦家定然也能夠萬古流芳,長盛不衰!”
“大哥莫非忘了,這也是父親的夙愿啊!”
秦玉章看著秦相公有些松動的神情,直接拋出了殺手锏!
秦相公立馬呆若木雞的愣在了那兒,腦海之中浮現出秦老太傅彌留之際,握著他們兄弟幾個的手,憋盡了全身的力氣留下遺愿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