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定達成使命,從《京城日報》編輯部走出的時候,恰好看到一隊披重甲執利刃的騎兵隊,押解著約莫二十輛囚車轔轔而過。
把守編輯部大門的那兩個壯漢,大氣都不敢喘的躲在鎮門石獅子后頭,生怕被路過這只殺氣騰騰騎兵隊注意到。
竟然連北軍屯騎部都出動了?
姜伯定一眼就認出了這支過路騎兵隊的跟腳。
這些渾身透著精悍與殺氣的重甲騎兵,都是大衍最精華最強悍的職業軍人。
有人說,誰掌握拱衛玉京的南北二軍,誰才是玉京甚至整個大衍帝國的真正主人,如今南北二軍理論上效忠于小皇帝,實際上卻都效忠于……魏王。
姜伯定這個魏王府記事參軍雖然剛升職加薪沒幾日,卻又如何會不知道魏王支持的鹽鐵都尉瞿天罡,這段時日為了全面推行鹽鐵專營正與幾個世家明爭暗斗不休?
姜伯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正被屯騎武裝押運這隊囚車內那些囚徒們的身份,他只知道這種幾具視覺沖擊力情況的出現,意味著魏王終于失去了耐心。
魏王的耐心,從來都不是無限度的。
匹夫一怒血賤、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魏王居于一人之下,他的怒火可以讓整座玉京城瑟瑟發抖,讓觸怒他的人滿門抄斬。
這些人,公然對抗魏王的新政,也應該有落得此刻這般下場的心理準備。
只是,為什么非要反對呢?
按照公布出來的那些施行細則,無論是鹽鐵官營還是其他那些改革新政,明明都是于國有大利啊……
有資格阻撓鹽鐵新政的那些人,不可能會看不出這一點,更不可能會不知道惹怒魏王的下場,所以姜伯定無法理解他們為何會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
自尋死路,與之奈何?
只希望,魏王不要株連過甚。
只希望,那些愚蠢貪婪的世家,不要鋌而走險。
靜等屯騎們遠去,姜伯定匆匆登上了如約等候著他的馬車,并順手拍了還在發呆的趕車馬夫一巴掌:“小哥,我們該走了。”
“我的娘,也忒嚇人了!”趕車馬夫如夢初醒:“剛才最后那兩輛囚車上,滿滿當當拉的全都是劈柴似的尸體啊!先生你看到沒有?你肯定也看到了對不對?!”
馬夫瑟瑟發抖:“先生,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剛才被拉走的那些劈柴似的死人里,我居然全部都認識,他們都是升平坊崔家的人……”
“升平坊崔家?”姜伯定眉頭一皺:“河東大鹽商崔永健的那個崔家嗎?”
“升平坊可沒有第二個崔家了。”趕車馬夫繼續縮著膀子瑟瑟發抖:“他們崔家,不是替河東崔氏做事的么,怎會突然被北軍給滿門抄斬了?”
姜伯定眉頭皺的越發緊了,他忽然再度重重一拍車夫:“快,立刻送我去道箓司!越快越好,車資我付你雙倍,不……三倍!”
“啊?哦——等等,先生你說三倍車資?”
趕車馬夫終于回過了神,他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沒錯,三倍車資,只要你用最快的速度載我去道箓司。”
姜伯定給予了確認,并解下錢袋打開展示了他的支付能力。
于是乎,原本還怕到瑟瑟發抖的趕車馬夫,全程飆車只用了區區半炷香的時間,就把姜伯定送到了目的地——道箓司。
道箓司,位于玉京西南角的永陽坊,占據了幾乎半個永陽坊的高大氣派建筑,無聲彰顯著道箓司的威嚴與權勢。
可惜,如今道箓司早已大不如前,連堂堂道箓司正副天師也都只是蘊靈境修真,糊弄糊弄普通人和江湖人沒問題,想要鎮住那些世家大族與修真之人就差了些意思,威嚴漸失只剩余暉。
不過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鎮守玉京的四大道箓郎將、散布全國的三百道箓郎官,以及萬余名道箓郎衛,勉強撐起了道箓司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