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公公再也憋不住了,怒斥一聲,跪在一旁。
“臣王熠,拜見天子!”
王熠有些意外,還是迅速反應過來,拍了拍灰塵仆仆的蠶袍,拱手行禮。
剎那間,萬籟俱寂,無人敢動,也無半點聲音,所有人都僵住了,江海苑旁的五龍渠平靜了,院子里的荷花池,也不再動了,就連偶爾劃過鬢發的秋風,也停止了鬧騰。
不知道過了片刻,還是過了好久,所有的一切,都在一聲“免禮”當中,恢復了,江海苑的五龍渠似乎又開始澎湃,院子里的荷花,也翩翩起來。
王熠抬頭,那面色有些蒼白的靈帝,已經坐在了剛才許公公的位置,饒有興趣的打量片刻,道了聲,“坐!”
王熠坐下,臉色恢復了平淡,那四個老太監,微瞇著眼睛,但那若有若無的氣機,卻暗中鎖定著王熠。
這年輕的鎮北將軍,如此迅速便恢復了平靜,靈帝的眼底閃過一絲滿意,又從旁邊拿出一個茶杯,抬頭看向王熠。
王熠也不多說,手中雀兒上下翻飛之間,一股香茶,便斟滿茶杯。
靈帝將茶杯挪了過來,一舉一動,氣勢逼人,只見他也不說話,只是輕輕品茶,偶爾眉眼上勾起一抹愉悅。
王熠也不開口,就這么靜靜等著,兩人的氣氛陷入了僵硬。
過了片刻,靈帝終于滿意的放下茶杯,眉宇間的愉悅,肉眼可見,于是他嘴唇微張,“你慌了?”
“見到天子,心中激動!”王熠有些驚訝,靈帝這張臉,雖然有股縱欲過度的味道,但是帥氣異常,且聲音中氣十足,沒有絲毫虛弱的樣子。
靈帝也不惱,眉頭微挑,有些好笑的道了一聲,“你很疑惑?”
王熠:“不敢!”
靈帝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這天下,自開朝先祖,開疆擴土,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高祖御人之術,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兵仙韓信,謀圣張良,那是何等的驚世人杰,為我強漢撒盡熱血,有武帝揮鞭,屠戮百萬異族,為我大漢,續命百載,又有冠軍候,有衛青那等蓋世豪杰,翻過長城,橫擊匈奴蠻夷,封狼居胥!就連深淵,也曾殺穿過!”
靈帝忽的站起來,蒼白的臉上掛著一抹病態的潮紅,“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那是何等的偉大,何等的壯舉。”
“可現在,”靈帝臉上突然掛了些許莫名的哀傷,又有些自嘲,“不要說什么打殺蠻夷,就連整個大漢,知道天子的又有幾個?又有幾個人,知道這天下,還是漢天下?”
一旁站著的幾個老太監,精氣神十足的臉上,也有了些許萎靡,強漢早就不是昔日的強漢了,曾經的武帝時期,國家窮兵黷武,依舊是一個字,打,越打越窮,越窮越打,輸了嗎?沒有,依舊無敵,依舊強橫!
可現在呢?大漢就像是一輛馬車,快要載溝里了,多虧還有那么幾個人,比如皇甫嵩,比如盧植,還在前線,用盡全力,鎮壓國內黃巾動亂!
王熠看了看靈帝,臉色有些怪異,心中想到,你還是幸運的,等以后你兒子上了位,他娘的駕駛員都被人換了,還復興大漢,扯犢子去吧。
靈帝沒有理會王熠臉上的怪異,還以為王熠被震驚到了,于是他緩緩坐下,又拿起放在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輕聲開口,“我這次的來意,你可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