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云奇最小的叔叔多年前因為經常應酬,飲酒過量導致胃出血沒搶救過來,留下了年輕的妻子和五歲大的兒子就去了,之后小嬸嬸也沒改嫁,多年來一直單身拉扯大了唯一的兒子,每年過年韓家的聚會倒是都沒缺席過。
俗話說得好,“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最小的兒子沒了老太太可傷心得不得了,對小兒子留下的唯一子嗣平時也是多有照顧,老兩口每個月的退休金是筆不小的數字,倒是有一半都拿出來接濟小兒子家了。
韓父那一輩里韓世平是老三,到韓云奇這輩他卻是老二。二伯家的是大堂哥,接下來是大伯家的老三,四叔家的老四和已經過世的小叔叔家的老五。
大堂哥是大孫子,小五是小兒子的遺孤,所以韓家老兩口最疼愛的就是這兩個孫子。
韓云奇還記得小時候爺爺奶奶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緊著這倆,他和另外兩個弟弟要等他們吃完了才能動。
對于老兩口的偏心,韓世平那一輩就已經領教過了,郭明麗在剛嫁進韓家的時候還會對公婆這樣一碗水端不平的做派憤憤不平,自從夫妻倆出去打拼后倒是漸漸看開了,從韓云奇小時候就教育他,爺爺奶奶的東西愿意給誰是他們的事,做小輩的給自己就拿著,不給也別去要,更別去埋怨。
韓云奇對爺爺奶奶也只是有著最基本的尊敬。
什么濡慕之情卻是半點也無。
他和自家那幾個叔叔伯伯也都生疏得很,他甚至覺得相比于這幾個有血緣關系的叔伯,還不如他爸那幾個拜把子兄弟來得親近。
韓世平和郭明麗夫妻倆每次回來,跟老兩口之間的相處也顯得有些客套過分了,不像是一家骨肉至親,倒像是遠房親戚上門。
這其中或許有些韓爺爺自身做派的影響。韓爺爺是那個年代少有的知識分子,有國家高級工程師的職稱,風光了一輩子,做慣了領導,平日在家里也總要端著,對幾個兒子以及下一代孫子的教育都以嚴肅嚴厲為主。與小輩之間的相處更似是上級領導與底層下屬,而少了些父子爺孫間的親情。
韓云奇以前沒覺得自家爸媽和爺爺奶奶之間的客套生疏有什么問題,大家都彬彬有禮,禮節上半點不出錯,挺好的。
直到后來長大了懂得多了,見到了其他人家親密無間的一家人是如何相處的,他才察覺自家似乎少了些人情味。尤其是和唐笑笑在一起后,聽她說起家里人時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都讓他感覺陌生又向往。
真正的家人就應該是像唐家那樣,父母子女間,兄弟姐妹間都可以毫無顧忌地隨意調侃打鬧,想說什么就說什么,而不用每句話都要在心里過一遍,確定不會冒犯到對方后才敢說出口。
廚房里郭明麗和四個妯娌一起在忙碌,韓爺爺韓奶奶坐在床上,韓世平兄弟四人圍坐在床邊臨時擺的椅子上眾星拱月般圍著老兩口閑話家常,韓云奇和幾個堂兄弟在客廳一人一部手機都在低頭搗鼓,偶爾抬頭說笑幾句,明明是三代同堂其樂融融的景象,韓云奇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