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夫人看到鬼道人的時候,他雙眼空洞洞的,眼球被腐蝕,就剩了個黑魆魆的眼眶,恐怖滲人。他這次歸來,頭發胡須早已全白了,因為一直在趕路來此救姬暽,不敢停歇,整個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比辛夫人上次見到他時蒼老了十歲不止。
斷掉的手腕,辛夫人包扎了起來,此時白布已被殷紅的血滲透。
辛夫人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從里面端了一盤冒著熱氣的肉包子出來,放在鬼道人面前,“師尊,吃點東西吧。”
鬼道人聞聲,空洞的眼眶朝著辛夫人,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淬了毒般,“沒有本尊,你早就死了!恩將仇報的賤人!賤人!賤人!”
辛夫人拿起一個包子,送到鬼道人嘴邊,鬼道人抬起手臂,將包子打落在地,面上突然浮現出詭異的冷笑,“下一次天亮之前,你們若是找不到容嵐,她必死無疑!哈哈哈哈!正好,讓她給本尊陪葬!”
辛夫人撿起地上的包子,放回盤中,面色沉沉地看著鬼道人,“師尊,你也不管姬暽死活了嗎?”
鬼道人面色癲狂,“我兒落到你們手中,本尊也被抓,哪里還有活路?本尊成了廢人,你們假意放走我兒,又豈會真的讓他離開?我們父子沒了活命的機會,就讓容嵐跟我們一起死!”
“看來師尊仍舊很清醒。”辛夫人說,“但我想師尊如今放棄救姬暽,并不是真的絕望,而是因為,你以為你的孫子活著,總歸有血脈可以傳承下去。你的孫子只要能夠獲取我們的信任,霸占容元風的身份,你們早點死,他更安全,我說得對嗎?”
“什么孫子?本尊都不知道,你倒來胡言亂語!”鬼道人冷笑。
“難不成,到如今師尊依舊認為,我們被姬暽所騙,相信了姬慕容就是容元風?”辛夫人反問。
鬼道人聽到“姬慕容”三個字,身子禁不住顫了一下。
“是,姬暽不會出賣他的兒子,因為那也是他最大的救命稻草。但師尊覺得姬暽不開口,我們從哪里能得知這個名字?姬慕容又為何失蹤這么久都沒出現?”辛夫人問。
“你,到底想說什么?”鬼道人厲聲問。
“我想說,雖然我相信師尊不至于連自己的兒孫都認錯,但姬暽和姬慕容父子,真不像師尊的血脈,太愚蠢,太無能了。姬暽自以為能瞞天過海,讓他的兒子霸占容元風的身份,為所欲為,被蘇默識破。姬慕容又傻傻地跑到東明去,自以為容嵐不知道他是誰,還想在容家登堂入室。結果如何,還需要我跟師尊明言嗎?”辛夫人冷聲說。
“辛楣,你在誑我!”鬼道人的聲音明顯變了調。
因為被辛夫人說中了心事。鬼道人知道姬暽的處境定然跟他差不多,而蘇默對姬暽出手,就代表他已經找到了切實的證據,使得姬暽無法再偽裝下去。而就算鬼道人交出容嵐,因為姬暽做過的那些事,他也根本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了。
爺孫三人之中,真正跟容家結下大仇的,就是姬暽。如果沒有姬暽的指使,鬼道人甚至原本很有可能會跟容家關系密切,走到一路。而姬慕容一直被保護著,其實并沒有真的做過什么。
因此,當下處境極為糟糕,但越發清醒的鬼道人,不得不放棄救姬暽,將所有的念想都放在了孫子姬慕容身上。
容嵐在容家已經抓住姬慕容的情況下,一路從東明到西遼,始終沒有向鬼道人透露半分,甚至故意騙得鬼道人以為容家相信了姬慕容就是容元風。只要知情的鬼道人和姬暽死了,姬慕容憑借著他的樣貌,是有獲取容家人信任的機會的,那也是他生存和翻身的機會。
可辛夫人的話,徹底擊碎了鬼道人的幻想。
“師尊,在你抓住容嵐之前,姬慕容已經被關在東明容國公府的地牢里了。之所以當時沒有走漏風聲讓你知道,就是怕你為了孫子,失去理智,不擇手段地做些無法挽回的惡事。按照容家的計劃,讓你遠離東明,蘇默將會在西遼這邊做好準備對付你。”辛夫人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