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馮金寶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在他這輩子最艱難的時候,有這樣好的朋友和長輩陪著,真的給了他走下去的勇氣。
段云鶴打了個哈欠,搖搖頭,拿起一疊紙錢,一張一張地投入火盆里,“沒事,你要累了就靠著我睡一會兒。”
馮金寶看著曾經一身少年氣,總是打扮得很精致的段云鶴側臉消瘦,下巴上還有胡茬,衣服皺巴巴的樣子,眼眶濕潤,趴在段云鶴背上抽泣了起來。
段云鶴嘆氣,他都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這在以前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事,但如今無所謂了。他雖然自小沒了父母,但段嶸給了他全部的愛和自由,遇見元秋之后更是一步一步走上了人生巔峰,這兩年過得很快樂。這次馮金寶的劫難,段云鶴全程陪著,也像是自己經歷了一番,很多以前不會的,沒做過的事,自然而然就會了。因為他的精明世故,只是對外人的,一旦被他認可,就可以見到他溫暖純良的那一面。
“本來想葬禮之后再問你的。”段云鶴想轉移一下馮金寶的注意力,“你們家跟謝家,到底有什么淵源?先前聽你說的,你爺爺在世的時候經常帶你去南詔謝家做客?”
馮金寶擦干眼淚,點頭,“嗯。我小叔生下來體弱多病,我爺爺說都以為他會夭折,活不過五歲。我爺爺為了救我小叔,親自抱著他到南詔,送去了謝家,跪求謝老神醫相救。謝老神醫把我小叔留下,當親兒子一樣養活到了六歲,才送回馮家,那個時候我小叔已經跟正常人一樣,能跑能跳,什么病都沒了。”
段云鶴忍不住感嘆,“謝老神醫真是菩薩心腸。”醫者為了保護自己,有時候選擇拒絕一些“燙手山芋”,無可厚非。像謝寅這般,把生病的孩子養在自己家里,真的很難得。一旦馮金寶的小叔中間沒了,對謝寅的名聲將會是巨大的打擊,也極有可能落了馮家的怨懟。哪怕馮老爺子跟謝寅早有私交,能做到這種程度,也令人敬佩。
馮金寶點頭,“是啊。謝爺爺是個特別好的人,待我也特別好。他還曾問我是否愿意跟著他學醫術,但我小時候貪玩,覺得學醫術太累,就沒點頭。我爺爺在世的時候,每年都會帶我和小叔去看望謝爺爺,在謝家住幾日,都是在秋季,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是謝老神醫的生辰嗎?”段云鶴問。
馮金寶愣了一下,“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每年我爺爺都在這個時候帶我們去一趟南詔,可能他習慣了吧。有一年我不想去,因為我跟謝鏡辭也玩不到一起去,謝靜語很高傲,謝凡……他總是悶悶的不說話,我覺得謝爺爺救的是我小叔,我小叔去看望他老人家就好,用不著我。那次我偷偷溜去外公家玩兒,結果等我回家的時候,謝爺爺竟然來我家了,還給我帶了禮物。”
段云鶴皺眉,“謝老神醫很喜歡你的樣子。”
馮金寶點頭,“可能他還是想收我為徒?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我有學醫術的天賦的,如今我想學,但謝爺爺早就過世了。我爺爺對謝鏡辭和謝靜語特別好,對謝凡也是,每次都精心給他們準備禮物帶過去。我曾經特別喜歡一塊玉,我爺爺卻說那是要送給謝凡的生辰禮物。爺爺又搜羅了好多寶貝哄我開心,但當時年紀小吧,我就是忘不了那塊玉,到現在都記得……”
馮金寶說著,拳頭握了起來,眸中盈滿了水光,“雖然我不喜歡謝凡,但我們家對他,真的仁至義盡,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他良心都被狗吃了!”
段云鶴摟住馮金寶的肩膀拍了拍,“別想那么多了。”
謝馮兩家的關系比段云鶴以為的更加親近,但老一輩的過世之后,事情就不同了。
段云鶴在想,如果除了謝老神醫對馮家的恩情之外,兩家還有其他恩怨糾葛,大概也是在馮老爺子和謝老神醫那一輩在世的時候發生的,因為自從這兩位過世,馮家和謝家就沒什么來往了。
翌日,葬禮過后,馮金寶又在墓地里坐了很久很久,天黑才回家。他對太守說會守住父親留下的家業,但如今哪里有心情去打理生意上的事?
段云鶴主動提出要幫忙規整一下馮家在各處的生意,馮金寶自然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