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靈馨把毯子打開,裹住自己,縮在角落,沒再言語。
卻說陸哲的侍衛到門口就被攔下了。
“請轉告孟嫻孟小姐……”侍衛說。
“秀清庵沒有什么小姐,她已皈依佛門,法號靜寧。”老尼姑板著臉說。
侍衛點頭,“那煩請這位師太轉告靜寧師父,我家主子是當朝三公主駙馬,有事請見,希望靜寧師父能出來一敘。我家主子會等半個時辰,若靜寧師父不愿前來相見,自會離開。”
老尼姑面色不虞,一聽就覺得這里面有些不可說的事。但秀清庵的情況比較復雜,不是單純的佛門清靜之地,是絕對不敢得罪皇親貴族的,說是不準男客進入,但類似的在門外叫人出去見面的,不是頭一回。
侍衛話落,就給老尼姑塞了張銀票。他是陸哲最得力的屬下,頗為精明,對這秀清庵的“規矩”有所了解。
老尼姑目光掃過銀票上的數字,快速地塞進了自己袖中,面色稍霽,“你們且等著,貧尼前去知會靜寧一聲,她是否愿意出來,只看她的意愿。”
侍衛謝過,看著老尼姑離開,他轉身走到馬車旁,低聲稟報陸哲。
“好,你在這里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馬車。”陸哲說。
侍衛應聲,陸哲看向不明所以的君靈馨,“我回來之前,不準出去,不準出聲!”
君靈馨下意識地點頭,下一刻,車簾晃動了一下,馬車里已經沒了陸哲的影子。
君靈馨差點說出口的“你去哪?”又咽了回去……
侍衛看著陸哲運起輕功,越墻進入秀清庵,連忙觀察四周,山林幽靜,沒人看到。至于陸哲要做什么,侍衛不清楚,也不敢問。
收了錢的老尼姑徑直來找了孟嫻。
因為孟嫻來秀清庵之前的身份和孟家的打點,她如今獨自住一個院子。至于將她帶進門的師父玄思,她們的師徒關系在秀清庵里都是個秘密。孟家人,包括原來在莊子上伺候孟嫻的下人,所知道的都是孟嫻突然有一天拿剪刀絞了自己的頭發,死活都要出家,在那之前并沒有跟外人接觸過。
孟嫻正坐在房中抄寫經書,但有些坐不住。屋里太涼了,椅子太硬了,僧袍上有股子讓她十分不喜歡的味道,空氣中滿是香火氣,讓她很難受。毛筆和墨的質量都很差,紙張也不是她曾經寫字最喜歡用的那種最貴的宣紙,茶杯是粗瓷的,花瓶太劣質了……
總之,孟嫻來到秀清庵之后,處處不適應,這不是她放句狠話,短時間之內就能立刻習慣的。
因為她作為孟家嫡出小姐,自小養尊處優,出入都有丫鬟婆子伺候著,她對衣食住行素來十分挑剔,家中長輩寵著,姐姐孟儷也讓著,她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哪怕是先前被送到莊子上養病,她的祖母和母親為了讓她住得舒適,專門讓人搬去了兩大車的東西,平素吃的食材也都是直接從孟丞相府送過去的。
而秀清庵的生活條件其實算不上清苦,孟家還專門打點過,根本不需要孟嫻做什么雜活,她也不會被要求每日按時去前殿誦經,但她仍舊覺得難受,因為她從來沒吃過一點苦,沒有體驗過這種沒人伺候,條件簡陋,粗茶淡飯,自己磨墨的生活。
孟嫻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可轉念,她把這一切全都怪罪到了元秋頭上。若不是元秋騙她害她,她怎么可能淪落至此?事到如今,她回不了頭了,接下來只能搏一把,忍得一時,她一定可以拿回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饒是再次用這樣的念頭來安慰自己,孟嫻還是有些厭煩地扔下了手中的筆,墨汁濺到了她灰撲撲的僧袍上,她氣惱地踢了一下凳子,結果因為鞋太薄,撞到了腳趾,吃痛慘叫了一聲。
不過才在秀清庵住了沒幾日,孟嫻已經快要瘋了,此刻面色陰沉扭曲,完全沒有她今早在玄思那里時毅然決然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