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帝何嘗不知道周威的小心思:“你個奸猾的,怎么的,還覺得朕有一日會秋后算賬,忠奸不分?竟還敢試探朕?”
“奴才不敢。”周威心道壞了,光想著把自己摘出去了,忘了這一位最是個拎得清的了:“奴才的人也查到了太子曾于飯館中,多次約見大臣,只是……奴才想著侯爺既然親自開口了,奴才總得和陛下說一下。”這一方面是解釋為什么首先提出了許誠侯的話,一方面,也是為自己開脫了。
不過云昭帝的興趣點,并不在周威的這些小聰明上,他只是個奴才,即便本事通天,畢竟是沒有根基的,一條性命都捏在自己手中,有時候耍些小心機也不是不能夠接受。他當下最關心的,竟然是這云泱聯絡群臣,居然會選了許誠侯府二小姐的餐館。
“云泱這是……她心里所想之事要是能成,也真是見了鬼了。”他可是聽了皇后說了的,這許誠侯府二小姐許竹修是個頂頂八卦的,平日里她約了許誠侯夫人帶著許竹修、許竹幽入宮,同賢妃、麗美人幾個聊天的時候,從來是要防著的。一個沒注意,這侯府二小姐不是躲在窗外,就是躲在殿中的桌子下面,甚至還有蹲在花瓶后面的偷聽的時候。
他還記得皇后當時說起這件事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那孩子出聲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嚇著了,后來才發現她是蹲了太久腳麻了。你說怎么會有這么有趣的丫頭?”
根據皇后南織的形容,這孩子似乎不是個大嘴巴,只是天生好奇心重。尤其有一身好本領,什么人、什么事只要見過一遍或者聽過一遍,就能一個字不落下的復述出來。還說什么,用林郁的話來說這叫什么**攝像機。
“奴才也是這般想的,這太子殿下要私下聯絡臣子,按道理來說怎么都該避著些人才是。若是說太子殿下沒怎么二小姐,但這三小姐是常見的啊,這三小姐的醫館不也就在那個酒館處?”
周威話說到這里,就沒再往下說了。可云昭帝卻是明白了他心底的猜測。無非一個是太子真的傻,另一個就是太子卻是沒有什么出格的心思。
“不過奴才也聽說,這許誠侯府家二小姐,平日里即便在酒館坐鎮,也多半是在后廚,很少親自在堂前忙活,所以太子一時不得見,也是有可能的?”
聽到這里,云昭帝忍不住笑了笑:“你說的還真未必不可能。你家皇后娘娘不是說了,這許竹修平日里看著不顯山露水,實際上卻是個頂頂聰明的。適合在暗處搞偷襲來著?我看,這怕是她發現太子之后,叫人故意隱去了自己的所在吧?”
“奴才覺得陛下分析得很有道理。”周威點點頭,不過若真是這樣,像太子這樣做事不謹慎的個性,著實是……有些傻氣啊……
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家的孩子,云昭帝心里真是下氣的很。太子已經二十三歲了,明明從小是自己一手教導,栽培,現如今心性不如幾個自家兄弟也就算了,竟連許誠侯府家六歲的丫頭都比不過……也真是讓人覺得丟臉啊……
云昭帝和周威自然不知道,許竹修這酒館中,是有密室的。更不知道的是,許竹修這人每次太子來的時候,都讓小廝給他們安排在密室相連的那雅間。而自己則早早進了密室準備偷聽。所以他們只能猜測,這是許竹修無意間撞見了而已。
“你說……這事要是叫許家二小姐留意幾分,過分嗎?”斟酌了幾番之后,云昭帝還是問出了口。
“陛下……這奴才才疏學淺,但奴才覺得,也未嘗不可。”周威心下大駭,自己雖然有幾分小聰明,但比之陛下還是差遠了的,此番自然不敢瞎說:“畢竟這事兒,許誠侯府已經參與其中,且不說許誠侯和夫人,就說這幾日幫著世子爺這事兒,許誠侯府大少爺和三小姐也都早已經攪合進去了。奴才想著……多上一個二小姐,似乎……也沒有什么吧?”
云昭帝聽著周威這話,就忍不住想笑。這狗奴才哪里是不懂?這腦子不是靈透的很嗎?罷了,既然許誠侯府已經被卷進了這一場風波之中了,就多給他們幾個立功的機會吧。
這般想著,云昭帝也不再糾結了,直接對著周威吩咐道:“你親自去皇后娘娘那里一趟,叫她派一個可靠的侍女去一趟許誠侯府,讓侯夫人遞帖子進宮吧,帶著二小姐和三小姐,就說是穎縣主要當面謝恩。”
“是,奴才這就去。”周威行禮退下,囑咐了留守的小內侍們記得給陛下換新的茶,然后便親自去棲梧宮了。
到了棲梧宮的時候,皇后娘娘剛好正等著人匯報世子的事情呢,便又原原本本將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了一下陛下冊封了許誠侯府三小姐為穎縣主的事情,然后唯獨留下了綠芙,將接下來的安排細細說了一遍。
“太子真是越發不濟了!”周威走后,南織忍不住和綠芙吐槽道:“明明好生呆著,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為的什么非要作死呢?”她是想不明白的,云泱可是太子啊!是公認的下屆皇帝人選,怎么會做出這等謀逆的事情?還偏偏做得這般蠢笨!
“許是覺得幾位小皇子漸漸長大,感受到了威脅?畢竟太子爺在當年四皇子、六皇子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沒有這般出色。”綠芙其實也不懂,但皇后娘娘既然愿意和自己嘮兩句,自己也就說說:“又或者,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呆得久了,心里的**也越來越大了?”
綠芙只是隨便說說,卻沒想到,自己剛好真相了。云泱這些年深得云昭帝信任,不僅許他參與政事,甚至還給了他不少的權柄,他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又日日看著自己父皇如何做一個君主,心里的念頭就如同雜草般瘋長,早就已經不可收拾了。
甚至他并沒有想要讓父皇去死的念頭,只想著父皇在這個位置也呆了許多年了,是時候讓自己也嘗嘗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