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是云昭帝登基以來,第一次出現此番事件,所以格外受人矚目。直接的表現,就是第二日的早朝,一位請假的官員都沒有。
一些官職較低,沒有上朝資格的官員,也早早就到了各自的崗位上,只等著上朝的前輩們回來后,第一時間吃瓜。
云昭帝看著眼前滿滿登登的人群,腦海里突然閃過之前許竹修進宮時,同他與皇后說得一句話:“人的本質,就是八卦,無論是什么人,都對傳聞和秘密充滿好奇。”當時覺得她只是一味為自己偷聽了太子同幕僚的對話開脫,可如今看來,確實一語成讖。
待到周威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之后,云昭帝才開始一一宣布一干人等如何處置。除了太子同三皇子算是從輕發落之外,云昭帝放過了柳家,也是讓眾人十分震驚的一件事。
畢竟同樣參與不少的劉砂羽,可是直接問斬,抄家的下場。而不少曾經沾染太子一黨的人都知道,這柳家,為了太子之事一開始可沒少用力,可如今卻只落了個,柳城罷官,劉疏煜外派邊關準備迎接外國使臣的結局。而且,劉疏煜此番前去,還是跟著此次立了大功的許誠侯二爺許惟邇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懲罰的樣子。
許彥昌站在下首,聽著背后群臣的議論聲,卻是明白云昭帝的心思的。他這般做,完全是因為太子妃的那份明白。
云昭帝同皇后,確實對柳疏櫻這個兒媳婦非常欣賞,同時他們也欣賞劉疏煜的能力,所以他們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因著這私心,額外給了柳家一個機會。而柳疏櫻的聰慧與明理,讓柳家抓住了這個機會。
“太子妃深明大義,親自勸說柳城父子懸崖勒馬,阻止了事態的激化,確實當得起陛下如此厚愛!”許彥昌徑自出列表態,并且轉身面對跪在當下的劉疏煜道:“柳大人少年英才,犬子雖有些許功夫在身上,但畢竟是一介武夫,遇事還請柳大人多多幫襯。”
劉疏煜沒料到許誠侯會為他們一家說話,有些驚訝的同時,心里也溢滿了感激,連忙叩謝陛下同許誠侯:“多謝陛下,也感謝許誠侯對罪臣的信任,此番接待外賓,罪臣定然不負所托,將一切都打點好。許誠侯也請放心,此番同令郎共領差事,定然會彼此扶持。”
“行了行了,劉疏煜你且帶著你父親回去吧。再呆下去,朕怕許誠侯絮叨個沒完了。”云昭帝自然知道,許彥昌這話并不是說給這劉疏煜聽的,他是不想眾位大臣覺得,自己太過偏袒柳家。所以故意點出太子妃在這場鬧劇中的作用,以及柳家父子最后的決定。所以也不動聲色地朝著許彥昌投去了一個感謝的目光。
“因著柳家人及時止損,其他太子爺私下聯絡過的臣子,朕就不在追責了。云泱是太子,有些個支持者也是正常的。但此番你們最好心里有個數,給朕記住,朕的位置給誰,不是你們能左右得了的!明白了么?”云昭帝凌厲的目光只淡淡掃了下來,群臣便一股腦地跪在了當下,直呼“不敢”。
有幾個參與得比較深的,害怕的同時,心底也莫名升起了一股子對柳家的感激之心。畢竟當時要不是柳家剎車了,真的叫他們聯名上書了,那現在挨頓處罰就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了。
“剩下的……就是朕的長姐長覺長公主,同她的兒子,雷騅了。”云昭帝說到這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從小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長姐了,不然也不會在當時她毒害林郁的時候,便法外開恩了。
實際上在長覺長公主出嫁之前,她對云昭帝都是十分好的,也是云昭帝年少時難得讓他感受到幾分親情的人。只是現在……她不僅不珍惜自己對她的愛護,不知收斂,甚至還妄圖同自己的兒子一起動搖國本。他真的是沒辦法繼續容忍了。
“想必不少人已經知曉,此次云泱能聯絡不少大臣,就是借得長覺長公主之手,后期他又將聯絡之人換成了長公主之子,雷騅。這一家子除了雷騅之妻王氏,同早早獨立開府得世子之外,全都深陷棋局之中。所以朕打算處死雷騅,同時讓長公主遷居城外,永世不得回京……”雖然心有不忍,但云昭帝還是將自己最終的決定說了出來。
“陛下,臣認為此事不妥。”云昭帝的話音剛落,宰相舒宇舒大人便開了口:“長覺長公主雖然身犯大錯,但她畢竟曾是若夏部族首領的大王妃,且雷騅大爺雖在本朝只是個閑職,但他同樣也是若夏部族的皇子,也是當今若夏首領雷鯤的弟弟,如今各國使來朝在即,若是此刻處置了他們,臣覺得不妥。”
“舒大人說得也有一些道理。但是此次長覺長公主所犯之事太過……”云昭帝其實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他是真的對這個皇姐失望了,再加上雷騅的野心讓他忌恨,所以才下定決心要處置了他們。
“陛下,臣也覺得此事不必急在一時。”今日,就連南承國南大人都來了,此刻他捋著花白的胡子,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若夏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部族,在一眾與我們交好的部族中,也算不上是個友善老實的。日常就總想尋些由頭,滋擾我國邊關百姓。若是當下處置了長覺長公主同那雷騅大爺,怕是要惹上麻煩。”
“臣也是這般想的。”這說話的,是王尚書,“雖說這若夏部族不愿接納一個有咱們啟云國皇室血統的皇子,且長公主自請回國,也令若夏部族不滿。但他們若是拿咱們對這兩位不好做由頭,發動戰爭,那么最遭殃的,可是咱們的百姓。”
“哎……是朕的不是,朕險些忘記考慮這些。”云昭帝嘆了一口氣,暗自惱怒自己因為感情用事,將自己平日里的智慧都拋諸腦后了。
“陛下事多,遇事有所忽略也是正常的。”南大人拱手行禮,示意云昭帝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