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不要跟我爹娘說我遇上姚浦了。”她說道,抽泣一下,“其他事,隨便怎么說都行。”
薛衍黑色的眸子動了動。
“小姐,我不會說出姚浦的。”
他再次像她保證,“他們問我我也不說。”
李明韞低低地道了聲謝。
幾個人坐回了車廂內。
“我看上去還好嗎?”
她問春雨,春雨點頭說很好。她問秋晴,秋晴也說很好。
其實她們三個人眼眶都紅紅的,也都知道,每個人都不好。
這最后一小段路似乎格外漫長,李明韞差點都要在車里睡著。
馬車停下,李同等人駕了馬拐到李府后門的馬廄,薛衍則坐在馬車上靜靜等待。
大門口李管家已經帶了人出來,一臉凝重地走下臺階。
“小姐無事吧?”他問道,因為擔心,原本存在的微薄醉意在此刻已全部消解。
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突然不見了,把他們都給嚇壞了。
薛衍搖頭:“無事。”
他跳下馬車走到一旁。
李明韞被春雨攙扶著下了車,看著李管家勉強一笑。
“我沒事。”她解釋,“那些人把我騙走是想勒索錢財,后來被薛衍打跑了。”
其實這個說法沒什么問題。
方才在那院里,她已經從李護衛嘴里得知,他們根本就沒見到是誰抓了她,只是進院子發現地上躺著幾個人而已。
這件事的真相,除了她和秋晴,整個李府就只有薛衍知道。
李管家平和的臉上怒氣滿滿。
“究竟是哪個混賬做的!當我們李府好欺負嗎!若是被我們抓到,定完把他們都送入大牢!”
李管家很少生氣,也很少罵人,平日里多半是謙和有禮,這個樣子可見是氣急了。
春雨在一旁安撫他的情緒:“放心吧,李管家,那些人被薛護衛打得落花流水,怕是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李管家這才消了些怒氣。
“我方才已經問過后門的門童和府里的小廝,得知先前給小姐稟報的那個假小廝今日借著抬禮箱的名義混進府里,還跟別人套近乎問出了周公子這個人。”他沉聲道,“看來府里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嘴不嚴實和缺乏警惕之心都是下人的禁忌,這樣的人,要不得!”
連小姐的恩人是周公子這般隱秘的事都有人知道,還告訴了一個臉生之人,可見府里的人平日里是多么的閑散嘴碎。
“是啊。”秋晴在后面連聲附和,“壞人都能混進府里來,這太可怕了,李管家,您定要想個辦法,讓那些壞人看到我們就想跑。”
看來是自己先前的話她聽進去了。
李明韞無奈一笑。
“先進去吧。”她說道,“我有點累了。”
不是身體累,是心累。
她暫時不想做些什么事,只希望自己過會兒就能重新說服自己,那件事是假的。
那樣她不就不會強顏歡笑,不會面對那其樂融融的場面而黯然傷神。
可能休息一下,一醒來,發現那些不過是夢中的事,都是假的。
李管家點頭退開,示意兩個丫鬟扶了小姐進府。
府中到處是喜慶的燈籠,長廊的花燈繽紛斑斕,檐角上的方燈規整儼然,玲瓏剔透的小燈籠掛滿了遠處樹上的整片樹枝。
一路人都有人高興地見她三小姐,因為她此刻的到來而高興。
站在空闊而又狹長的廊前,李明韞被一片紅色包圍,恍恍惚惚間以為還是清晨時分。
那是夢啊。
還是這是夢?
她頓住步子,回頭深深望了一眼。
跟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美好又燦爛。
“小姐,要不,先去夫人處?”春雨低聲把她拉回現實,話里幾分試探幾分勸說。
按道理來說,小姐應該一回府就去夫人處才合適啊,雖說夫人此時已知道她沒事,但方才一聽消息害怕地差點暈倒。
“我想休息了。”
李明韞動了動眼皮像是快要睡著。
夢境與現實不同,夢境是她像往常一樣飛奔到母親處與她說話,可現實是她想躲起來,躲得遠遠的,因為她害怕。
她害怕一路了,她害怕得疲憊,因為姚浦的話,因為自己的猜測,因為薛衍的回答。
疲憊得連暫時說服自己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