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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淮從陳氏屋里出來,阿林垂首已等候多時。
他長得平平無奇,但木然的表情卻給他添了幾分莫名的無法言說的氣質。
“老爺。”淡淡的話語,顯得他冷硬又無情,而只有和他相處久了的人,才會知道他是個面冷心熱之人。
李至淮看著他溫潤一笑。
“阿林,可是把薛衍送回院里了?”他問道,抬步邁下臺階。
阿林挺直著背跟上。
“是,薛護衛回去了。”
一板一眼地答話,讓李至淮沒了和他說話的興致。
“那就去找薛衍吧,想來,他也是想找我說點事。”
阿林應聲是,像個木頭人一樣跟在后面,若不是有影子落在地上,李至淮甚至都感覺不到后面有人。
一路的沉默,他們到了薛衍所住之處的門口。
還沒推門,門吱呀一聲打開,薛衍從里面走出來,一手輕捂著胸口。
“都說了讓你休息了,非不聽。”李至淮怪他一句,阿林立馬上前扶著他。
三人一起進了院子。
空空落落的院內,十分冷清,這里偏僻,極少有人過來。
“老爺,姚浦已死。”薛衍壓低了聲音說道。
李至淮正掃視著整個院子,還沒反應過來他說什么,就聽到很低的一陣男聲飛過耳朵。
他看向薛衍,面露疑問。
“姚浦已死。”薛衍只好又說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比之前更大更清楚,李至淮也聽清了。
他雙目睜大,眼里浮現出難以置信。
“就這樣,死了?”他驚訝說道,負著手站立,“你說你找到姚浦了,就是要去殺人啊?你受了傷,也是因為這個?”
兩三日之前,他還和薛衍商量了姚浦一事該如何解決,如今突然就被告知,姚浦死了,任誰都會大吃一驚。
“我師傅來了,他殺的。”薛衍解釋,他自然不會把師傅的功勞歸為自己,那樣做太不厚道了。
他臉上還有些蒼白,薄唇泛白沒什么血色,想來是站久了的緣故。
李志淮讓他先坐下,隨后說道,“事已至此,是誰做的也無關緊要了。”
“姚浦一死,京城那邊會派人來查,到時候,怕又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畢竟姚浦是太子手下的一名大將,就這樣在光州城外莫名地死去,誰都會覺得里面有蹊蹺。
“不會的。”薛衍頭輕輕一搖,顧忌著傷口連頭都動得緩慢,“他們一定會知道,姚浦是我師傅殺的,和光州沒有關系,他們也不會懷疑別人。”
他說得非常平淡,平淡到讓人覺得這對于他師傅來說是一件小事。
李志淮“唉”的一聲,一片葉子從頭頂掉下,落到地面。
“你師傅武功雖高,但獨身一人在外,難免會遇上危險。被他們抓住,也是有可能的事。”他說道。
那可是薛一鑒啊,側妃娘娘手下最重要的一個人,他們,怎么可能會放過他。
薛衍又搖了頭。
“我師傅說不會,那就是不會,他不會騙我的。”他堅定說道,失去血色的薄唇微抿。
都這樣說了,李志淮自然不會再反駁他。
一個徒弟,堅信自己的師傅,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會有事,那就好。”他笑了笑,眼神柔和,“我也希望鑒大人能一直平安無事。”
“還有你,薛衍,凡事要為自己多考慮,我雖不希望姚浦知道真相后做出什么事,但更不想你因此而受傷。”
李志淮一直以來都秉承著這樣的態度,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危及生命的事,能不做就不做。
總不能因為他的擔心,而害了幫他的人。
薛衍身形微微一頓。
“多謝老爺。”他說道,想起師傅走之前說的話,又看向他輕著聲音問,“您會讓小姐去京城嗎?”
李至淮一愣,溫和的臉色淡了下來。
“我不想。”他嘆氣。
沒說“我不會”,而是說“我不想”,因為心里知道薛衍為何有此一問。
薛衍垂下眸子,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