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旭日初升。
湛藍湛藍的天空,一絲兒云也不見,仿佛用山泉水洗過一般清透。
地面的凍土,已經松軟了許多。踩在上面,也不再硬邦邦地硌腳了。
楊柳枝頭的鵝黃嫩綠、野花野草的幼芽小苗,都紛紛爭先恐后地冒出了頭。
草葉上的露水還沒散盡。初春的風還有幾分寒、幾分硬。刮在臉上,有點兒鈍鈍的痛。
李云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
她抬起一只皴裂的小手兒,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兒。
臉頰上那兩坨高原紅,存在感實在太強了,想不注意都不行。
摸著那些干裂的小口子,她就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嗨!飯都吃不飽呢!護理皮膚這么奢侈的要求,一時半會兒的,是不用惦記了!”
李云心上身穿著件灰藍色粗布面兒窄袖夾棉短襖,下身穿著同色的窄腿夾棉褲子。
褲子外面,罩著一件土黃色粗布面兒的夾棉裙子。
裙子略長,快拖到地面了。
裙擺輕松蓋住了她那雙純手工縫制、不帶繡花的千層底布鞋。
窄袖短襖、配窄腿褲、夾棉裙,時下莊戶人家的小娘子們,差不多都這么穿。
這身衣裳,是李云心的娘親馮氏,用自己的舊衣裳改出來的。
先前給姐姐李云柔穿過幾年。
現在李云柔身量長了、袖口褲腿都又瘦又短、實在穿不下了,就又傳給了李云心。
莊戶人家的孩子,衣服都是撿大人的穿。
哥哥姐姐穿過幾年,短了、小了,再傳給弟弟妹妹。
冬閑的時候,馮氏已經把這套衣裳仔仔細細地拆洗過一遍。
從里到外,都漿洗得干干凈凈。
磨破的地方、都縫上了針腳細密的補丁。
甚至還重新絮了一遍棉花。
舊棉年頭多了,板結粘連、大窟窿小眼兒的,不大保暖。
馮氏就干脆拆了過年時娘家嫂子給自己送來的冬衣,勻了二兩新棉出來,添了進去。
在這樣的天氣里,雖然還是薄了些,不過只要身子活動開了,也不會很冷。
李云心滿臉笑容地穿上了這套慈母牌春裝。樂呵呵地追在親姐姐李云柔屁股后面,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她左臂上挎著個臉盆大的竹籃。竹籃里擱著一塊洗得發白的包袱皮兒,還有一把用得油光锃亮的小竹鏟。
一路上昂首挺胸、邁著兩條小短腿兒,一下一下緊著倒騰,一步不錯地跟在李云柔身后,上山挖野菜去也。
李云柔比李云心大四歲,是個閑不住的勤快性子,自幼便走慣了山路。
雖然也有意照顧下李云心的速度,可腳下的步子,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一不留神,就把李云心給落下老遠。
李云心不聲不響,只默默地使出渾身解數,拼了老命跟著。
走得不快,就跑。
反正,說什么也不能被落下。
她初來乍到,對這地方一點兒都不熟。東南西北還分不清呢。
萬一要是迷路了,就憑她這雙小短腿兒,怕是餓死在山里頭,也走不出來呀!
最關鍵的是,昨天半夜,當她懵懵懂懂地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聽到狼嚎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