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樓這樣的地方,每天接待的客人,什么樣兒的都有。
看遍了全店的貨品,最后卻連個最不值錢的銅鎏金戒指都沒買,反而這樣那樣,挑了一大堆毛病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要找掌柜談生意的,著實不多見。
小二不敢怠慢,將托盤小心翼翼地端走了,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便引著一個頭發花白、蓄著山羊胡子的精瘦老者,走到喬細妹面前。
雙方行禮如儀,彼此客套了幾句,老者便邀了喬細妹上樓詳談。
喬細妹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答應了。
……
平安門外。
一高一矮兩個少年,正在跟收進城費的小卒打著商量:
“這位軍爺,咱哥兒倆身無分文,只有這兩籃子野蘑菇,還指著它換幾個銅板,買一點米糧。您就高抬貴手行行好,讓俺們先過去唄?”
小卒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回答道:
“規矩就是規矩,誰都不能例外。不交進城費,便不能入城。”
小哥兒倆猶豫了半晌,又交頭接耳,嘀咕了一陣子。
頭大個子矮的那個,便從衣襟里掏掏摸摸,掏出來一個冒著香氣的油紙包,遞給守著平安門的小卒:
“這位軍爺大哥,俺們實在是沒有錢呀。
除了這兩籃子野蘑菇,這塊麥餅,便是俺們全部的家當了。
您看拿這個抵進城費,行不行?”
少年頭大個子矮,但一雙眼睛黑漆漆、水汪汪、亮晶晶的,就像兩粒黑葡萄。
被這雙眼睛盯著,莫名地就會忍不住心軟。
守城的小卒見這會兒也沒有什么人要進城,上司也不在,又實在抗不過那雙濕漉漉的眼,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算了算了,進去吧!就這一回,下不為例啊!”
語氣雖然很不耐煩,卻也沒要那少年手中散發著香氣的餅子。
那頭大身子矮的少年人立馬歡快地應了一聲兒,給守城的小卒發了張好人卡:
“謝軍爺大哥!大哥真是個好人!好人好報!長命百歲!”
一邊脆聲兒說著,一邊拉著那細柳高條的另一個少年,撒著歡兒一般,跑進了平安門。
興沖沖地跑了一陣子,倆人便漸漸慢下了腳步,改為悠閑自在地溜達了。
細柳高條的少年人眉頭微蹙:
“心姐兒,要不咱回去吧?我還是覺得,你那個主意不怎么樣。”
頭大身子矮的“少年”,滿不在意地擺擺手:
“大哥,來都來了,不差這一會兒。
再說了,咱之前不是說好了,在外頭你得叫我二弟么?”
細柳高條的“少年”依然蹙著眉:
“可是,真要按你說的那樣辦,會不會太敗家了?
紙里包不住火。這事兒遲早會被家里人知道。
到時候,咱倆準保得屁股開花。”
“嘿嘿,那不能,到時候我準保把你摘出來。”
“你可拉倒吧!我那是這個意思嗎?”
兩個“少年”胳膊挎著胳膊,一路望著街道兩邊的店鋪和攤位,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還不忘了一路低聲斗嘴。
細柳高條的黑臉少年,是李云柔。
而頭大身子矮的黃臉兒少年,是李云心。
喬細妹前腳帶著李希仁和李希賢出了門,這姐兒倆后腳便拿了李希賢的舊衣裳,裝扮成了兩個男娃。竟是一路步行,來到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