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三人一直沉默地悶頭走路,沉默了一路。
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遇上什么人。
李云珠強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委屈,一直在默默無聲地流淚。
李希義挑著賣光了的豆腐擔子、和裝滿了換來的各色物件的籮筐,一路上憤憤地踢踏著每一個小石頭子兒。
李云心一直在想著,該怎么樣善后。
他們在現場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
尤其龐家這種人家,斷然不可能因為找不到證據證明這事兒是李家人干的,就愿意放過他們。
從龐耀祖在那家酒樓門前攔下李云珠的那一刻起,龐家和李家的梁子,就已經不可避免地結下了。
倘若沒有今日這一遭,龐耀祖直接來提親的話,倒是不至于結仇。
但龐耀祖既然這樣做,顯然證明了兩件事:
第一,他人品惡劣。
第二,他從來沒起過迎娶李云珠的心思。
這個時空,雖然不論是思想上還是社會風氣上,都不似歷史上的清朝那般保守而嚴苛,但也遠遠比不上李云心來的那個時代,那般開放與寬容。
李云珠的遭遇,勢必會讓她遭受許多傷害。
說親說不到什么好人家還在其次,影響了李家小娘子們的婚嫁也在其次,單單是那些無聊之人的議論,就能逼得她活不下去。
李云心并不怎么喜歡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李云珠,對整個大房,她都不喜歡。
但,在這個時空,只要一天沒分家,他們就都算是她李云心的家人。
而家人受了欺負,有了難處,李云心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這一回的事情,倘若讓龐家認定了是李家所為,那么,李家恐怕很快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這件事里,李家沒有錯。但在龐家看來,自家是石頭,而李家只是雞蛋。
自家是顯赫的大官人、大財主,而李家不過是小小的泥腿子。
不要試圖跟權貴講道理。
就像一只螞蟻,壓根兒就沒法跟一個“閑得無聊就故意往螞蟻窩里灌白開水”的人類頑童講道理一樣。
盡管龐家其實還真算不上什么權貴。究其根本,他們不過就是一窩地頭蛇罷了。
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應該就是假手于人……
李云心想定了主意,就住了腳,對李希義和李云珠說道:
“三哥,大姐,到家以后,咱們先去找咱奶,然后把這事兒跟咱奶說清楚。
我這有個善后的想法,回頭也得先問過咱奶再定奪。
但這之前,你們都拿出點精神來!
別暴露太多的異常,在咱奶拍板之前,別把消息散出去!”
兩人聽了這話,再一次目瞪口呆。
對李希義來說,憤怒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冷靜思考。
他甚至有種“豁出去拼了這條命,也要將龐耀祖直接殺了,讓這個渣滓下地獄”的沖動。
對李云珠來說,她幾乎無法理解,李云心為什么能夠這樣冷靜。
她見到自己的遭遇,為什么不害怕?為什么不哭也不鬧?
她的腦子是怎么長的?
她的胸腔里,到底有沒有心?
李云珠狐疑而又含混地問道:
“心姐兒,你是怎么想到帶著義哥兒去救我的?”
李云心頓了頓,沒有說話。
她總不能直接告訴李云珠“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是從春草腦門兒上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