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緩緩垂道她的雙肩,幾乎快要把她的身體晃閃了,“小悠。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雖然,她很想沖著他大聲地說,自己什么都沒有做,為何要受他這么平白無故地被質疑。難道這就是——男人婚前與婚后的區別嗎?
但,現在的顧北琛是脆弱的。
縱然分開七年,他對親人的那份在乎,陸斐言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她能夠做的,就是這樣,無聲地陪在他身邊,給他一個還算有溫度的擁抱。
“……阿行……”
七年前,當卡車碾壓過自己的身體頻臨死亡的時候,陸斐言算是通透地了解——女孩子的要強,不一定非得表現在自己一個人無堅不摧,兩個人都強的時候,往往只會兩敗俱傷。
眼下此景,不如上善若水,以柔克剛。
“……奶奶的事情……我和你一樣,很難過……”
淚,隨著話語,緩緩地滑落。
落在顧北琛的手背上,冰冷的,很涼。
也就是在此時,他忽然清醒過來,自己,剛剛究竟在做什么。
“……對不起……”
這三個字,沉重,又無力。
顧北琛放開對陸斐言的束縛,踉蹌著,“……我出去……靜一靜……”
只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又怎么能靜得下來?
陸斐言尾隨著顧北琛走出病房,看著他一路順著安全通道,上了天臺。
每年川北,醫院里,那些得了絕癥沒有錢診治的,都會從這上面跳下去。
于是,川北大學附屬醫院的這個天臺,成了自殺的圣地。
一只腳剛踏入天臺,猛烈地風吹得陸斐言睜不開眼睛。
不遠處的男人,從兜里取出一包煙,惡狠狠地抽著,像是發泄著某種情緒。
多久,沒見過這樣的顧北琛。
上一次,也許是八年前,又或是九年前,總之在嶺南,具體的年份,她記不得了。
那時候,顧北琛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妹妹的存在。
離家出走的兩個少年少女聚在一起,他說:“傻瓜,你好好上學,以后有阿行哥哥養你啊。”
生活的涼薄,哪會是三言兩語地溫馨地陳述,有過一段很艱難的時光。
他也像現在這樣,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某次,顧北琛鼻青臉腫地從外面帶回來一條大魚,揉了揉她的腦袋:“小悠。今兒個你可要把這魚給小爺做好了,好好犒勞我啊。”
當她捧著一鍋味道鮮美的魚湯走出廚房,顧北琛只喝了幾口,特別不滿意:“真腥。”
陸斐言以為自己的做飯水平是真的很爛,接著聽到顧北琛威脅:“不許浪費,難喝也得喝光它。”
“哦。”
哪里難喝。
她氣鼓鼓地把魚湯喝光了,當天晚上因為吃撐了,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顧北琛在廚房里,吸吮著剩下她不吃的魚頭和魚尾巴。
眼淚當場嘩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而此以前,陸斐言只當是顧北琛吃飯挑剔,還怨過他一段時間。
后來,秦大哥無意中說漏了嘴,陸斐言才知道,顧北琛買食材和她讀書的學費錢,都是一拳一拳在黑|市上打下來的。
他那時候總是受傷,卻什么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