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之見再無遺漏,便讓沈福海送他出府了。
等到沈福海回到后院,見張簡之坐著沒動,不由心生好奇。
“相爺真的一點余地都不留?這么大的事兒,就全告訴他了?”
張簡之抬起眼來,“怕什么?”
沈福海,“呂洪生這人,看上去好像不聰明,可其實真不是個草包。相爺的話,他未必全信,萬一.....”
“萬一他心生疑慮,把這事兒捅出去,那后天的宴席,相爺豈不是為難了?”
“呵呵。”張簡之嘴角拉起一條弧度,“他是一定會捅出去的。”
正在沈福海更加不解之時,張師父已然起身,“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不用管那么多,依計而行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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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獨自一人往呂府走的呂洪生確實有一個疑問。
好吧,他倒不是不信張簡之讓他謀后而動,先聚攏同好的辦法。
事實正好相反,呂洪生是太相信張相公這條謀后而動了。相信到,覺得太對了,都不像是張簡之應該提出來的。
別忘了,張簡之再怎么說也是寧王的老師,之前他對寧王是什么態度不用多說,傻子都看得出來。
怎么說變就變了?
教改之方確實有反天之勢,可是他這個當老師的怎么這么狠?一點余地都不留的嗎?
帶著這樣的疑慮,呂洪生回到呂府。
但他并沒有回自己的寢居所在,而是叫起了門房仆役,讓其去后宅把兄長呂師留叫起來。
呂師留是呂洪生族叔呂文德的第五子,洪生的五兄長。如今已年過四十,在臺諫出御史之職。
嚴格義意上說,他才是呂家最有話語權的那位。
只不過,呂家的情況非常復雜,可以說是忠奸混雜,毀于參半。
上一代人呂家四兄弟、呂文煥、呂文德、呂文福、呂文信。
呂文煥自不用說,受朝廷重托固守襄陽,最后投降元人,一世英明算是毀于一旦。
呂文德雖然沒投元,但也好不到哪去,因為受大奸賈似道牽連,也位列奸佞。
兩個兄長都不怎么樣,可是兩個弟弟卻都是好樣的。
呂文福、呂文信皆戰死在抗元的戰場之上,為呂家保全了名聲。
而他們這一代,就更復雜了。
呂文福、呂文信在大哥投元的時候義憤填膺,把呂文煥隔空罵了個夠。又為了與這個侮辱門風的兄長劃清界限,把后代的名字都改了,呂洪生原本叫呂師生,后改了洪生。
而呂文煥的兒子呂師圣,呂文德的長子、次子、三子、四子:師望、師夔、師龍、師道,也都先后投降了元朝。
唯獨到呂師留這里,沒有追隨伯父的腳步,依舊效忠大宋。
但是兄長都投了元,呂師留不得不低調起來,平時很少管家里的事,在朝中也是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呂洪生讓仆役去叫五哥起來,也是覺得事出突然,又關系重大,不得不讓他來幫著拿主意了。
過了一刻多鐘,兄弟二人于前廳碰面。
呂師留披著袍子,眉頭不展,“有事兒?”
呂洪生點頭,“出大事兒了!”
呂師留心頭一顫,不動生色的坐了下來,“說吧!”
于是,呂洪生把張簡之找他,還有在張府后宅說的那些話,復述給兄長。
呂師留靜靜的聽著,表面并沒什么,可是心里卻是驚濤駭浪了。
在朝為官多年,又出身大族名門,這里面的利害,他又怎能不知?
直到呂洪生說到最后,“我拿不準張相的心思,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就真能向寧王下得去手?”
呂師留回過神來,細想良久,給出一個判斷,“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