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暗房的時間內,屋外動靜已經越發得大,逐漸有些失控狀態,幾個人只好先就此作罷,矮子抬眼瞅了瞅靠墻虛弱的二人,不屑一顧。
于是這三人便被鎖在了一起。
聽聞腳步聲見見走遠,本是趴在地上羸弱不堪的紅衣女子立馬站了起來,先是拍了拍身上的土,繼而從懷里掏出剛剛在婚宴上順走的食物,臉上并無常人應有的畏懼瑟縮,反而是拿著糕點開心地吃了起來,嘴里喃喃,“原來成親這么累,餓死我了。”
“你……是新娘子?”看了半天白戲,無雙對她的行徑有些迷惑,輕聲問道。
“嗯?”那女子這才抬起頭來,扒拉了兩下額前散亂的碎發,露出精致的面容。無雙心下嘆道,本以為那山賊少見多怪,山野村夫也讓他們夸得如神仙在世,卻不想這姑娘果真是充滿了靈氣。
“新娘子啊……算是吧。”
約是剛剛摔在地上時臉上沾了些灰,她草草蹭了兩下又露出白凈的臉蛋。杏眼圓睜,眸中仍映著驚愕,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倒是透露著純真的味道。身著紅色嫁衣,更是映得那眼神澄澈明亮。
寧衡忽而想起前幾日鬼怪先生講的嬰寧少女,也是此番嬌憨天真。思緒又回到了那亭亭水仙畫影,正逢這女子笑盈盈彎了眼,記憶與現實有些重疊,讓人一時失神。
“外面發生了什么事?”無雙接著問。
“外面啊,”她吃著手中的小點心,察覺嘴角上沾了些糕點屑,用袖子隨手擦了擦,“那山賊頭子胡彪死了。”
“死了?!”
女子也給二人遞來了食物,無雙正好餓了,得到寧衡眼神同意后便接過吃起來。而那廂寧衡卻是十分嫌棄,他擺擺手,眼底清冷,心中本來掠起的一絲波瀾又化作平靜,饒是長相靈動,卻也只是一屆山野莽夫罷了,粗鄙庸俗。
“他怎么死的?”
“他啊,死得可太慘了,”聞言,女子搖搖頭,“我本是蓋著那紅布頭被押著入大堂,他們二當家的說胡彪在大堂的一簾幕布后頭準備什么小驚喜,然而我走近了,也不見他出來,幾個小山賊耐不住性子,想上前去叫他不小心撞掉了那一簾紅布,便見到他的尸體被高高掛起,瞬間全場就驚叫聲一片。”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當成嫌疑犯被關進來了。”大抵是吃飽了,紅衣女子在裙子上擦了擦手,雙手抱拳在寧衡眼前,“在下十六夜。”
她熱情滿滿,那人卻冷若冰霜,甚至神色有些厭煩,側身離她遠了點,語氣淡然,“寧衡。”
“我叫無雙,是我們寧……四爺的隨身侍衛。”
他頓了頓改口道,而十六夜并未對此有所疑慮。她垂眸思量,這二人便是那商戶路過被劫道挾持了吧。
“尸體什么狀態?”
起身松了松筋骨,寧衡再次上前瞧了瞧鎖頭,那鎖頭雖然看起來結實,但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
“嗯……我想想啊……遠觀死狀,尸體被吊掛橫梁三尺有余,血呈放射狀濺了整整一面墻壁,白綾纏繞的部分已經在往下滴血,”她正說著,那廂寧衡已經抬腳踢開了這門,鎖頭被突然的沖擊力撞成了兩截,慘兮兮地掛在門上,她一面欣喜,一面繼續回憶,“近觀可見,死者的額頭上被刺著一個血淋淋的字——‘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