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低聲指責,只有十六夜在一旁搖著頭嘆氣,“可惜了這張俊俏面孔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本是輕聲細語,忽然小丫頭小臉緊皺,捂著腳吃痛一聲。
這下便吸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寧衡也微微用余光看了過去,她趕緊尷尬賠笑道,“哈哈哈沒事沒事,剛才有老鼠,我被嚇到了。”
說罷又幽怨地瞥了一眼寧衡這肇事者,咬牙切齒地腹誹著,表面冠冕堂皇,背地里暗下狠腳,真是枉為君子!
“二當家誤會我的意思了。”
“誤會?”他愣了愣神,驀然如夢初醒般的站起身,手指著天道一,驚覺,“你竟對自己好兄弟下毒手!”
天道一聽到此處,依舊是冷靜得很,迅速出言反駁,“這拐杖是我小廝的拐杖,帶血的牽線作為兇器也是在他的拐杖中發現的,與我何干?若要怪,只能怪我管教下人不嚴,這小廝的命由你們處置罷了,我定不會為他伸張半句。”
他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凈。
寧衡冷笑一聲,“他確實與此事脫不了干系,但他只是幫兇——幫著真正的兇手藏匿兇器罷了。”話音未落,起身拽住天道一的手,將他的手臂高高舉起,“若是還要狡辯,將這袖子浸泡于水中,定會有血色染出,到時候便是真相大白了。”
聞言,后者面色凝重,一時語塞,片刻后又極力爭辯,“你昨日不才檢查過我們的衣衫皆無血跡嗎?”
“坊主身著黑色長袍,這黑色被濺上了血本就看不出來,再加上昨日檢查時候淋了些雨,身上雨水染得衣服一塊兒深一塊兒淺,肉眼辨別不出來很正常。”
證據確鑿,天道一知道自己已無言再做辯駁,搖了搖頭又是豪邁大笑。
他講述到,自己與胡彪曾是多年兄弟,之前賭坊還未做大,被他人尋仇,想求他幫忙,而他對此嗤之以鼻,毫不顧及兄弟之情。自己為此四處求人,妻兒在此期間也慘遭不幸,難熬的日子過去了,天道一才聽聞原來是胡彪當年一直在背后打壓嘲諷,這人自從當上了翠微山山寨主,便自覺高人一等,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大婚當日,他找胡彪問到當年之事,被后者叫到幕布后,一面說著給他看看最近喜歡的物件——牽線人偶,一面提起他曾經作為普通人與胡彪一起作惡的事,他知道天道一不想再提曾經小人舉措,便想要討要封口費五千兩白銀,天道一一時暴怒,這才沒有忍住下了殺手,為了不被發現,便學著之前梁子他們的死法,照貓畫虎,裝作兇殺案的模樣。
“他該死。”
天道一閉上眼,昂首立于堂上,筆挺著脊背,撐著那件黑色長袍。
這天一坊是他自己一人創下的“天下”,也是從底層摸爬滾打才上了暗角高位。江湖人言涌動,稱得上他為一屆仗義豪俠,卻又可謂是狠毒小人。
他看起來為人舉措倒是端正大方,說話談吐也絲毫不顯草民粗野。可這人面孔多變,究竟哪一面更值得可信,這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準吧。
繼而山賊一擁而上,將他捆綁起來,說是要送予官府,讓這黑道之人也嘗嘗在正道見光后的折磨。他嗤笑一聲,毫不反抗,似乎對這結局很是滿意。
當年他們初來乍到六兄弟,對于他而言,真的是彌足珍貴的記憶。他將所有人都看得極重極深,愿意為兄弟兩肋插刀,與朋友同甘共苦。當年自己這兄弟害得好不容易有了家室的自己家破人亡,如今親手殺了他,心里已然涼薄,不想再做枉言。
人財小權,他也都嘗到了甜頭,不想再為這些虛名花費精力了。
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