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的馬鞭便是勒人斷氣的兇器吧。”
寧衡從他身后走出來,那人先是慌張回頭,又很快冷靜下來,“你不是去休息了嗎?我看你還沒睡醒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真是聰明。”他隨手拿起馬棚旁放置的短鞭,悠悠哉哉地繼續說,“一般人都是用麻繩勒人,你用這馬鞭到真的是不惹人注意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馬夫仍舊說著舊詞。
“在三位賓客到場之后,你本想先殺天道,所以隨便扯了個理由將他叫到馬棚,卻不想他與你們大當家有急事爭辯,只是匆匆來看了看馬就離去了,你們二人應是有些接觸,讓他身上不小心沾了點馬糞。”
“這個證據你自然不必辯駁,只要扒了天道一身上的衣服便能輕松尋得。”無雙在旁邊繼續道。
“對,我當時看天坊主的馬漂亮高挺,與其他人有所不同,是匹好馬。自然要用好的糧草來喂養,所以才叫他來看看我挑選的糧草是否能喂好他的馬,這也是大當家的意思,不能不給他兄弟面子。”
“拿陳年舊茶充當鐵觀音給自己兄弟喝的人,又怎么會舍得給他的馬用比自家馬還要好的糧草?”
一時語塞,馬夫微愣,“那你也不能說這便是我殺的吧,我與他們毫無干系。”
“我想那彎人脖子的小刀應該還在你的身上吧。”寧衡說的是問話,卻是肯定的語氣,“畢竟谷大夫還沒除掉,這兇器便自然還得留著。”
馬夫張了張嘴,卻沒有接話。
“你若還要狡辯,將這馬鞭上的紋理和死者尸體上還能辯駁的勒痕相對比,方可知曉。”
他的話像是雷鳴在腦袋上炸開。馬夫知道自己無路可退,低頭思量了片刻,抬頭時,已是憤懣得紅了眼。
無雙趕緊上前兩步,持刀站于二人之間。而寧衡則是不動聲色地往后瞟了一眼趴在墻根聽故事的十六夜。
“我娘剛懷孕三月有余時,我爹去砍柴時候意外摔下山死了。很快,我娘在生妹妹的時候難產死了。只剩下我與小妹二人相依為命,可是……”他說著,已經控制不住咬牙切齒,“可是老天爺實在過分!小妹才剛過十六,我們來這山上想摘些野果子,就遇到了那胡彪六兄弟。”
原來,十年前胡彪他們六兄弟強奸了馬夫的妹妹,幾個人惡毒得很,因為手里沒錢花,就把他妹妹賣到了妓院。凡是青樓女子身上都會被用針刺上妓女標志,因此他妹妹受盡凌辱,最后上吊自裁,慘死于青樓中,馬夫為了報仇才做了這些案子。
“那你該去找官府啊。”無雙皺著眉。
“我早就去官府告過了,都是些草菅人命的狗官!見我沒錢,根本不屑理我!”他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馬棚架子上,“既然如此,我便自己來做了斷。這些人都狂妄自大,根本不會把我一個小小馬夫放在眼里,我隨便說他們的馬除了什么問題,便可以進屋。趁其不備,我用馬鞭纏住他們的脖子,踢他們的膝蓋,將他們壓在地上狠狠勒去,斷氣后,再在他們額頭上用針刺下“妓”字,這是他們當年對我妹妹的侮辱!”
“然后你扶起尸體對著墻壁,用刀子割破喉嚨,讓他們的血噴射出來。”寧衡接著說道。
“沒錯。”他氣得過頭,胸口劇烈起伏,深呼吸了兩下,失笑道,“在他們眼里,活生生的人還不如一匹馬重要哈哈哈……”
話落,二當家帶著眾人從墻后出來,幾個山賊迅速沖出將他一舉拿下。捆綁時,他仍舊是笑著,笑得爽朗大聲,笑得令人發寒。
谷大夫上前對他下跪道歉,他朝著那人的頭上猛吐了一口唾沫,“就算你如今做了大夫救濟他人,也永遠洗脫不了你身上的血!你和我一樣,都是惡人!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你早晚要為你的過錯付出代價!”
這幾句話喊得響亮,在山間悠揚回蕩。
像是一記警鐘,在眾人的頭頂高高懸掛,一時響起,便是金鐘罩壓身,鐘鳴聲狠狠刺破耳膜,寧是人在其中翻滾求饒,痛不欲生,可為時已晚。
——木已成舟,亡羊補牢皆是空舉罷了。
十六夜湊到寧衡身邊,嘴里喃喃著:“原來兩個夢境中的馬就是指管理馬棚的人啊。”
“你怕是忘記了,他們手里可都拿著馬鞭。”
“哦!兇器!”十六夜驚嘆一聲,轉念一想又笑臉迎上,“你看,我果然很有用。”
“……你可要點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