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竹抬起了頭,只見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正挑著兩個酒桶,在不遠處樂呵呵地望著她。
蕭清竹趕緊跳下了驢子施了個禮:“老人家,您好啊!”
老者捋著胡須,笑瞇瞇地問道:“小丫頭,適才那句唱詞,你若再壓低些聲音,便更意味深長。”
蕭清竹笑道:“請老人家指教。”
那老者放下酒桶,用渾厚的聲音吟唱道:“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曲子唱得雄渾,凄涼,卻中氣十足。蕭清竹一下便聽出了他不俗的內力。她不禁拍手叫絕:“對了對了,就是這個味道!”
老者笑道:“你這孩子畢竟年少,縱是唱功再好,也唱不出這個味道。像老朽這一大把年紀,只用那半分的功力,便已唱出十分情緒來。”
蕭清竹禁不住問道:“您老高壽?”
老者摸了摸胡須:“地煞數更多三七。”
蕭清竹笑道:“那可真是個老壽星了!晚輩羨慕、羨慕!”
老者笑道:“你也不用羨慕我!你若得那一仙方,不愁不長壽。”
蕭清竹頓時雙眼一亮:“是什么仙方?”
老者笑道:“不遠處的山上有家喜相逢客棧,那里有棵長生樹,上結長生果。只要每月月初去吃一顆,保證你身強體健,延年益壽。”
蕭清竹聞言神色一閃:“長生樹?”
老者得意地笑道:“老朽服用那果子已經三年了,有此仙樹,別說是百年,就算千年也活得!”
蕭清竹擺了擺手:“那豈不是歲歲年年都得待在同一個地方?晚輩閑散慣了,若真如此,恐怕渾身不自在。”
老者聞言也不甚強求,他哈哈笑道:“等你到了老朽這個年紀,恐怕就待得住了。”說罷,他又挑起酒桶,“小丫頭,我去也!”
蕭清竹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了一句,她冷冷地望著老者離去的背影。一陣山風吹過,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從老者身上飄了過來。蕭清竹頓時明白了。
那酒桶里裝的是血,沒準就是供養食尸樹的養料。
蕭清竹懶怠管他,橫豎那食尸樹早已被毀,就算他去了,也再無所謂的長生果。她騎上小毛驢,繼續看起了唱本。可眼睛盯在書上,卻再沒看下去一個字兒。
她心里正在琢磨一件事:客棧的那個老頭會不會和此人是一伙的?
就在這時,只聽那老者唱到:“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瀟瀟暮雨子規啼......”
臭子在路上慢慢地走著,蕭清竹聽著這曲子,只覺得心神澎湃。當老者唱到“休將白發唱黃雞”時,蕭清竹只覺得后心似有大錘撞上般,一股又甜又腥的血從口中噴涌而出。
蕭清竹頓時跌下了毛驢,她捂著胸口,掙扎著爬了起來。只見那老頭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將酒桶再次撂在了地上。
蕭清竹只覺得憤怒難當,她出言叱道:“老頭,你我無冤無仇,何苦害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