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干恁娘!”
“俺弄死你啊!”
“狗官兵!”
“去死!”
隋軍陣列中的唐萬仁舉起一面令旗,狠狠的揮了下去。
“放箭!”
刀盾兵陣列后方,有弓弩手同時拋射。伴隨著連成一片的弓弦響動,一排羽箭驀然從前排士兵的頭頂飛過,狠狠的扎進對面的隊伍中。
義軍前排頓時撲倒一片身影,原本密集的開始隊伍變得混亂。跑在前面的人下意識想停下,又被身后的人擁擠著上前。
軍陣中的射擊沒有停止,對面不斷有身影撲倒在地,翻滾哀嚎。沒被射中的幸運兒好不容易沖過弩箭范圍,迎面而來的卻是隋軍密集的盾牌和狠狠斬下的障刀。不少義軍士兵此刻才發現,己方剛才還密集的隊伍,此刻已經變得稀稀拉拉了。
八風營的雁翎陣如魚兒一般擠進了敵軍的隊伍中,黑壓壓的人群像是燒開的沸水一般,圍繞著中心沸騰起來。
這是八風營的老戰術了,營中的老兵配合多年,即便是閉著眼睛都知道該往哪兒走。經過最初的沖撞,把握住了節奏之后,剩下的就只是收割。
齊河北面荒野中喊殺震天,人群奔跑呼喝。隋軍的軍陣開始緩緩旋轉,很多沖到陣前的義軍士兵有時剛擋住一刀正要還擊,對面的隋兵卻往右邊跑去。轉身追擊時,身后便有另一抹刀光劈落。
弓弩兵開始自由射擊,減少前排刀盾兵面對的敵軍人數。而兩翼的騎兵則是在外圍游走,剝洋蔥一般,一層層的把外圍的散兵擊潰。待這“洋蔥”外殼被剝得差不多了,中間的步兵便會裂陣,閃出供騎兵鑿穿的通道,來個中心開花。
據說這種陣勢源于諸葛武侯的八卦陣,完整的陣勢是步騎混編,可以一邊移動一邊變化。但老張搞不清楚原理,便只敢打固定靶。要真是步騎混編,可能不等殺光敵軍,自己人就先被踩沒了。
冷兵器時代的對決,一旦接戰,勝負總是很快就能分出。就像拔河比賽,一旦沒有在第一時間贏得先機,失敗便轉瞬而來。
這個先機,便是看誰先頂不住傷亡而潰敗。
張須陀麾下的募兵,大抵能承受三成戰損,八風營則是五成。至于敵軍,老張掐指一算,就只給了一成。
秦瓊與羅士信在戰場外圍用馬蹄子踏出兩個紅色的血圈,待準備踏第三圈時,后方鼓點開始變化。
“起!”
中軍陣前,裴行儼與樊虎一聲令下,一千騎兵瞬間端起馬槊。前排騎兵緩緩起步,等到陣型拉開,便以鋒矢陣加速沖向敵軍。
戰場中間的隋軍步兵開始裂陣,雁翎大陣一分為四,各自組成圓形軍陣向四個方位平推,為騎兵讓出通道。
張須陀輕撫胡須,面露不屑,就等著敵軍潰敗,他便下令收兵了。然而等來等去,已然戰損近半的義軍仍是剛開始看到的那般亂糟糟的,既沒有反撲的跡象,也毫無潰敗之意。
似乎哪里不對。
此刻的戰場上,突進到半途的秦瓊持槊的袖袍已經被濺得滿是鮮血,眼見一桿杏黃將旗在前移動,便槊尖一指,高聲喝道:“賊將休走!兒郎們,隨某殺過去!”
而在另一邊,一手持矛一手倒提著把橫刀的羅士信也看到了對面的將旗。兩股騎兵不約而同的沖了過去。
馬蹄聲匯聚,引得大地震動。然而隨著時間推移,震動越發明顯,聲音卻好似遠了。
后方土丘上的張須陀皺眉遠望,隨后瞳孔一縮。
只見北面的地平線上很突兀的出現一道黑線,隨即越來越近。過不多時,便見旌旗招展,戰馬長嘶,似是無邊無際般黑壓壓的軍陣緩緩壓來。
陸明月的大軍到了!
“傳令,收兵!全軍后撤十里!”
張須陀咬著牙,一臉郁悶啐了一口唾沫。
這一仗,明明占據了絕對優勢,卻好似他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