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洋張了張嘴,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柳莊哼了一聲,本想開口,但瞥過柳洋一眼后,又閉口不言。
書房里沉默許久,柳洋忽然變得沙啞的聲音才慢慢響起:“若真是這般,爾等莫要沖動,回來稟告便是!”
幾個子弟心中一沉,卻沒敢再說什么,默默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他們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無論是柳莊還是柳洋,都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家族的立場,哪怕是自己女兒。
而此刻,眾人的擔心正在變成現實。
永濟城南,一道瘦小的身影正趴伏在一匹白馬上向東狂奔。后面還追著十幾個騎馬的身影,嘴里不停的打著呼哨,發出陣陣喝斥。偶有弩箭射出,準頭卻差的離譜。
柳瑛死死的咬著銀牙,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憋住,不停的抽打著身下的小白馬。
也不知道這運氣是算好還是算差。
從解州一路走來,沿途沒遇到半點波折,卻在接近柳氏一處莊子時遇到了繞城巡邏的賊兵斥候。對方遠遠的一見她便呼喝著追了過來,本就害怕的柳瑛當即調轉馬頭狂奔。等跑出一段距離,才暗罵自己真是個白癡。
就當時那個情況,若是她直接往莊子里跑,此刻早躲進地堡里了,哪像現在這般狼狽。
所以也可能不關運氣的事兒。
永濟城外的巡邏斥候,是由一個叫司馬長安的別將統領。與敬盤陀這種底層混混出身的人不同,他其實是讀過書的。具體如何與流民混到了一起,外人無從得知。但自從他掌了兵權,卻是顯示出了與敬盤陀完全不同的風格。
這段時間除了與永濟守軍對峙,他便是在整編軍隊。把青壯和老弱分開,劃分不同的戰營。還把難民中的工匠都集中起來,重鑄農具,打造兵器鎧甲。
毋端兒當初從劉武周軍營中得到的一千匹軍馬,在與敬盤陀分兵時也分了一些出來。后者用不上,便都被司馬長安留下,單獨配給了斥候營。為的就是能夠封鎖永濟道路,監視全城。
所以相持期間,永濟郡城是有進無出。李建成派了數十名門客潛出城外打探消息,都遭到了巡邏斥候的攔截。
身后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柳瑛騎的馬雖然也算良馬,但和專門培訓過的戰馬還是沒法比。隨著時間推移,慢慢的被騎術其實一般的斥候兵追了上來。
又是一片弩箭飛過,好巧不巧的,其中一支射中了小白馬的后腿。
小白馬痛嘶一聲,雖沒停下,但速度也越來越慢。終于在經過一處化雪泥濘的田壟時,后蹄打滑,翻倒在了田野雪地中。
“噗通!”
柳瑛驚叫著被甩了下去,在地上連翻了幾下,頓時痛哼出聲。隨即心里便咯噔一下。
“完了!”
一陣絕望不甘的情緒涌了上來,眼淚也終于流出眼眶。
小白馬在地上嘶鳴了幾聲,掙扎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后拱著她的后背。跌了一身泥的柳瑛翻身爬起,摸了摸它的臉,來不及上馬便被趕到的斥候兵圍住。
“小白,我要死了,你快跑吧!”
柳瑛喃喃出聲,拍了拍小白馬的脖子。隨后轉身抿了抿嘴唇,直接抽出腰間一把短劍。
正面幾個士兵舉起了手中的勁弩,便在這時,其中一個滿臉胡子的男子卻是抬手制止,獰笑道:“原來是個小娘!抓活的!給咱們兄弟開開葷!”
“嘿嘿!”
“噢呼~”
其他士兵都忍不住發出哄笑,有幾人直接翻身下馬,搓著手向她走來。
不知為何,柳瑛忽然鎮定了下來。
伸手摸了摸藏在懷里的奇怪布偶,手腕一翻,短劍便橫在了自己脖子上。正要用力一劃,身后卻忽然又響起了馬蹄聲。
一支羽箭帶著呼嘯自她頭頂飛過,轉眼便射穿了對面士兵的脖頸。
“砰!”
涌著鮮血的身體栽倒在泥濘中,瞬間染紅了地面。
只聽一人遠遠的大喝道:“李元吉在此,賊子安敢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