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著回大營修整木墻的士兵們雖然不滿,但也不敢說什么。上次的戰斗結束之后,敬盤陀派人抓回不少逃兵,當著所有人的面砍了腦袋,就掛在營門外。
有了這番震懾,士兵們雖然老實起來,但士氣也開始大幅跌落,再不復剛來此地時的高昂。
敬盤陀不在乎,或者說他壓根也沒察覺到。待芮城的糧食酒水一送到,就迫不及待的醉生夢死去了。
用后世的話說,這就是在挨了社會的毒打之后學會了逃避現實。
南面的戰斗偃旗息鼓,北面的大幕卻正徐徐拉開。
你方唱罷,我登場。
龍門清澗灣,王氏宅院。
剛剛而立之年的王通急匆匆的從內宅走出,揮手招來府內家仆,從懷里摸出一封信遞到他手中,悄聲吩咐著什么。
自從李密親率一萬大軍回援龍門后,縣城的局勢便微妙起來。后者嘴上說是怕龍門關兵力薄弱,不是李淵的對手,特地回來支援。但手下兵將卻進駐龍門縣城,把守各處要道,把原本王氏的人都給架空起來。
防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龍門王氏的當家人王隆原本還不在意,覺得正好借此機會讓王氏隱在幕后。但在今晨接到王度派人緊急送來的信后,卻不能不在意了。
怕什么來什么。
原本對岸的李淵和這邊交過幾次手都沒發現王氏的貓膩,卻不想在后方最穩妥的計劃出了簍子。如果最終是李密贏了還好,可按王度在信中的說法,他收到的暗線消息,卻是風向要變了。加之來送信的管家描述,把守風陵驛的流民軍遭受了宇文述大軍的砲擊,死傷慘重,渡口幾乎“不守”。
眼看流民軍的大船開始漏水,王氏必須要考慮上岸的事了。
“你去劉西嘴西頭的茶樓,找劉守仁,讓他送你過黃河。記得,一刻不停,把這封信送到唐公手上!另外讓劉守仁留在對岸,聽從唐公安排!”
對心腹家仆交代完,王通親自為他尋了一匹快馬,送他離開。便在此時,卻見三弟王勣帶著兩名小廝從偏院出來,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三弟,你這是要去哪?”王通皺眉問道。
“二哥,前日吾與蒲山公對談,頗有收獲,約了今日再去請教。”王勣言語之間無不自得。
李密雖然是大隋朝板上釘釘的天字號反賊,但在世家之中的名聲還是不小的。
當初楊玄感反隋,特意把他叫過去做參謀,便是看中了他的學問。王勣覺得能和這樣的人對談,日后說出去也是一種資本。
“胡鬧,蒲山公此刻軍務纏身,哪有空與你對談學問!這幾日你便留在府中,別出去了!”王通淡淡的說了一句,卻沒敢透露王氏此刻的安排。
他這位三弟好酒是出了名的,真要是在李密那喝多了胡說八道,樂子可就大了。
“二哥,哪有什么軍務啊!”王勣聞言便笑了,滿不在乎的揮手道:“那李淵被堵在黃河對面,連個渡船都找不到,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和爹都是太謹慎,要某說,咱就大大方方的與蒲山公聯合,將來咱王氏也出個宰輔……”
“住口!”
王通忽然低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進而上前抓過他的胳膊,低聲罵道:“你胡說什么!以后再讓某聽到你在外面嚷嚷這些,就讓父親打斷你的腿!省的出去為家里惹麻煩!”
王勣被嚇了一跳,訥訥不敢言語。
王通教訓過他,卻又自覺嚴詞過厲,便嘆了口氣,挑了點不太重要的消息道:“大哥來信說南面最近出了點變化,估計眼下蒲山公也收到信了,你就別去添亂了!”
“呃,知道了二哥!”
王勣點頭答應,表現的很是乖巧。待王通轉身回了后宅,卻是又揮手招呼身后的親隨跟上。
“三爺,”一名親隨臉帶遲疑,低聲勸道:“二爺不是說叫您別出去了么?”
“怕什么!二哥只是說別去找蒲山公,又沒說不能干別的!”王勣滿不在乎的說道:“吾去酒肆喝酒不行么!”說著,便帶人出了前院大門。
他卻不知,這一去,卻是帶著王氏一腳踏進了尸山血海之中,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