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吉等人低著頭,急忙應下。待他與那士兵打馬走遠,便慌忙抄林中小路趕回山腳報信。
這會兒,風陵驛已經緊張起來。
士兵們惴惴不安的站在西面的木墻上,看著數百步外那一千殺氣凜冽的黑甲騎兵,期盼著對方只是來旅游的。
流民軍的軍寨結構本是為了防御對岸,除了臨河一面內里填了夯土,其余三面都只是木質結構。雖然也能對騎兵造成一定阻擋,但要說固若金湯那是開玩笑。李世民要是鐵了心進攻,不用一輪就能殺進寨子里。
雖然雙方的兵力對比懸殊,相差近十倍,說主動進攻就像是開玩笑一般。但此刻,沒有任何一個士兵能笑得出來。
右驍衛名義上也有統領鷹揚府兵的職能,但本職屬禁衛軍。無論是裝備還是戰力,都不是他們之前面對的府兵能比的。剛才只是稍微接觸,這邊木墻上防御的士兵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反觀對方,一人不損。他們射出去的羽箭打到對方的鐵甲上,就跟撓癢癢似的,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這樣的場景,讓士兵們內心深處忽然冒出一段已經遺忘的記憶。
那是他們剛出山的時候,血洗了文家溝,在往西走時遇到了一股官軍騎兵。對方也是這般,迅疾如電,箭法精準,如勾魂使者一般隨意的屠戮著他們的性命。以至于在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晚上都會做噩夢,夢中被騎兵追殺。
如今,這噩夢又來了。
對方雖也是一千人,卻比之前遇到的騎兵看起來更難對付。
軍寨中北側,相隔百丈樹林里的另一處營地中,敬盤陀正焦急的走來走去。一群心腹手下在帳中吵嚷不斷,人心惶惶。
“司馬長安定是出事了!”
老敬勉力維持著心神的冷靜,咬牙道:“這股官軍自北面來,搞不好大王那邊也出事了!咱們不能在這兒等死!得跑!”
“跑,往哪跑?官軍眼下不進攻,那是咱躲在寨子里不好打!要是出去了,人家不沖鋒,只遠遠的射箭,咱們就得死絕!”有兵頭言語憤憤道。
“當然不能直接跑!”
敬盤陀握了握拳,沉聲道:“就算要走,也得先干了這股官軍!哼,騎兵,咱也不是沒干過!當初咱是怎么起事的,都還記得吧?”
話音落下,營帳里頓時安靜下來。
他們當然記得,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
絳山下那一場野戰,劉武周一千鷹揚衛騎兵全軍覆滅,鮮血讓涑水都換了顏色。
那是他們第一次干掉官軍,發生銳變的一戰。但他們更忘不了的是,那一戰,官軍死了一千人,而他們自己死的更多。絳山下至今還是尸橫遍野,臭氣熏天。
當時他們是走投無路,無論如何都要死,拼一拼或許還能活,這才有勇氣進攻。可現在敬盤陀想要故技重施,卻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了。
“或許,也沒那么糟嘛!大將軍不是派人回芮城傳信了嗎?咱們就在這守,興許能守住?”一個兵頭弱弱的提議,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自信。
他們這邊一個個愁眉苦臉,卻不知對面的李世民此刻也有點方。
圍魏救趙說起來簡單,可用到實際戰術上總要因地制宜。
他原本打的注意是要切斷這股賊兵進山的通道與后勤糧道,把他們困死在營地里,逼山中的司馬長安來救。
可到了地方才發現,對方居然有兩個營地。其中一個還是在山腳下的密林中,直接從地形上就限制了騎兵的發揮。
而最主要的是,李世民忽然又想到,就算他成功的把敬盤陀困住,可萬一司馬長安不出來呢?萬一對方鐵了心就要先弄死他弟弟,怎么破?
“哎呀!怎地突然就瞻前顧后起來!”
某千古一帝郁悶的敲了敲頭盔,暗自埋怨他家老三。
這貨寫信時,老喜歡用那種辯證思維的語句來闡述觀點,且平均每個方向都至少要舉三個案例典故出來,搞的他也受了影響,老忍不住老去琢磨。
這下好了,琢磨到最后,居然把自己搞的臨陣猶豫起來。
“果然還是沖鋒陷陣容易,拿主意這種事,太費心力了!”
李世民嘆息一聲。
三弟不在身邊的第八十六天,果然還是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