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聞就知道是好酒,暗道此行不虛。可瞇著眼才端起杯,不等送到嘴邊,帳簾卻忽然被掀起。李大德拉著跑出一臉汗的張文潛就沖了進來,后面還跟著李成。
“二哥,快集合右驍衛,出變故了!”
“哐啷!”
茶碗落在桌子上,酒水灑了他一身。后者忙不迭的跳了起來,提著袖子一陣拍打,臉上滿是尷尬。
剛和李成說完他這邊禁酒,轉眼就被撞見偷喝。最郁悶的是,真喝到嘴里也就算了。可他只是擺了個姿勢,還沒喝呢。
張文潛吸了吸鼻子,臉上疑惑。
這味兒……有點熟悉啊!
至于李成,在進帳的一瞬間便轉身走開,看星星去了。
化解尷尬最好的方式,往往都是馬上另外找一個話題。
李世民這邊隨手拿起一個令旗蓋到一旁的水囊上,自己則是皺眉道:“出什么事了!”
李大德根本就沒注意到此間發生了什么,聞言便過去拉他,口中道:“你先集合兵馬,咱們路上說!”
隨著張文潛的到來,某杠精也知道了敬盤陀營中的變故。
他得承認,他還是小看了錢的威力。
戌時三刻,營中鼓聲響起。右驍衛緊急集合,連同偵察隊一起出了南門,向風陵驛疾馳而去。
此時的流民軍大營中,以夏老大為首的兵頭們偷偷集合手下,分發兵器,準備拿敬盤陀的人頭換富貴。而巧的是,五百里外,汾水東岸的九龍山下,被李密聚攏起來的殘兵敗將們也在做著相同的準備。
夜里北風呼號,刀子似的卷起大片雪花,吹過散亂的河岸。
失去了后勤輜重,又沒了帳篷,士兵們只得圍坐在篝火旁彼此靠在一起,借戰友的身體來阻擋寒風的侵襲。
相隔不遠的汾水靜靜的流淌,不時傳來冰塊碰撞的響聲。山間的樹林也隨風晃動,抖下大片積雪。
外圍的士兵抱怨太冷,不如連夜趕路。有些則是相互詢問還有沒有吃的。幾個慢慢聚集起來的小隊向南面一處用樹枝搭建的木棚靠近,中途便被巡邏的士兵攔下。
“夜間不許亂走,都回你們的地方去!”帶頭的校尉喝道。
“呦,這不是曲頭嘛!”
一個丟了頭盔,只以麻布包裹的黑臉青年越眾而出,撇嘴朝巡邏的士兵腳下吐了口吐沫,冷哼道:“怎么著?傍上了新主子,就不把咱老弟兄放在眼里了?”
“放你娘的屁!”
姓曲的校尉頓時大怒,上前一步指著他道:“孟長田,你少和老子陰陽怪氣!夜間不許走動乃是軍令!柴老大在時也是這般規矩!你現在帶人回去,某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呸!”這邊話還沒說完,孟長田已是打斷,罵道:“你也有臉提柴老大?柴老大現在連個收尸的都沒有,全是那姓李的害的!俺們今日便要為柴老大報仇!”
“放肆!”
曲校尉瞪起眼睛,抬手就拔了刀,寒聲道:“你想造反?”
“造反?”孟長田冷笑一聲,忽然踏步沖前,不等對方反應,一柄匕首已是順著腰腹間的盔甲縫隙捅了進去。
“老子跟柴老大上山那天就是造反了!你今日才知么?”
“曲頭!”
“小心!”
“來人啊!孟長田反了!”
身后的巡邏隊一見這情況,頓時紛紛拔刀呼喝起來。
孟長田身后的士兵此刻也全都亮了兵刃。隨著前者拔出匕首,身前的尸體倒下,兩方人便都崩不住,一聲吶喊撲向對方。
喊殺聲驟然響起,血花在火光中飛濺開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一個信號,使得整片營地自北向南忽然就亂了起來。潰兵們莫名分成了兩派,相互砍殺。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忽略了,傍晚被李密派出尋找糧食的一支小隊,始終都沒回來。
北風,刮得更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