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過靠在某杠精身旁喜笑顏開的家伙,柳亨便暗嘆男兒志向終究敵不過兒女私情。而更氣人的是,這兒女私情還特么是別人的。
李府這邊出門的隊伍聲勢有些浩大。
除了原本這幾位,還有柳氏的一眾家丁,李大德的保鏢天團以及聽說了今日有大儺,嚷嚷著非要跟來看熱鬧的李元吉和一眾狗腿。
所謂大儺,出自周禮。原本只是原始祭禮,做驅疫辟邪之用。后來慢慢流到民間,就增添了不少花樣,有點異裝街舞的意思。也難怪連李元吉這熊孩子都坐不住。
往日年節,永濟是沒有這等熱鬧的。也就大戶人家會找來方相氏為自家做那種小儺。
只是今歲河東遭了兵禍,不少百姓枉死,風陵驛戰場更是血浸三寸,亡魂夜哭。柳昂便讓官府掏錢組織了這等祭禮,以擊四隅,驅魍魎。
眾人趕到郡府街道時,兩邊業已圍了不少百姓。
柳瑛抱怨著某人出門太墨跡,以致來晚了云云,扯著李大德的手便往里面擠。
后者仰頭瞧時,只聽鼓聲陣陣敲響,一片詭異嘈雜的歌聲傳來。待擠到前面,就見一穿紅黑衣褲披頭散發之人,臉上罩著一個眉眼猙獰的黑色面具,正甩著大胯跳來跳去。周圍好些個頭戴假面,身著繡衣的青年,手持各色旗幟兵器隨著領舞之人的動作比比劃劃。
“這……不就是跳大神么?”
柳瑛興致勃勃的挽著他的胳膊,給他講領舞之人的動作代表的含義以及每個人所代表的神仙之類。說到興處,便懷抱他的胳膊不住搖晃憨笑。
李大德聞聽帶柳木面具那貨代表的居然是炎帝神農,差點把下巴驚掉。
他開始還以為這種所謂的大儺,和后世驅瘟神的活動差不多呢。聽了前者的解釋才知道,這種祭禮其實是在娛神,嗯……也就是拍神的馬屁。
“呵~”
某杠精一陣暗嘲,心說這世上要真有神仙,單看這幫家伙把自己畫這么丑就得生氣。正出神時,卻見場中那領舞的“神農”似扭頭看了他一眼。
鬼臉猙獰的黑色面孔上,向內側彎的空洞眼睛與他的雙眼對上。后者的大腦轟的一聲嗡鳴,周圍的吵雜頓時遠去。盡在咫尺的柳瑛還在興奮的歡呼,但所說的話卻好似隔得極遠,耳邊只余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
而在某個時刻,便連這兩者也聽不到了。
思維在這一刻似有停頓,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只得一瞬,肩膀忽的被撞了一下,瞬間把他從幻境中給拉了出來。卻是頭發散亂的柳亨終于自后方擠了過來,惡狠狠的把某人的胳膊從他堂妹的懷里拉了出來。
“男女授受不親!”柳亨瞪著眼睛教訓自家妹子,換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嘩!”
周圍的嘈雜喧鬧一瞬間入耳。
李大德狠狠的呼出一口濁氣,只覺得胸腔有些火辣辣的,眼里盡是濕潤,像是窒息過一般。頭皮與背后盡皆出了一層冷汗。
“剛剛發生了什么?”
他這邊仔細回想,卻只記得自己只是走了個神就像被電擊了一般難受。便在這時,自小腹卻陡然升起一股溫熱,穿經而過,涌向四肢百骸,胸腑間的火辣頓時消弭無形。
“我勒個大臥槽!什么鬼東西?”
這一驚卻是比剛才更甚,某杠精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再不理身前熱鬧,只是關注自身。
然而這股熱氣卻只是一瞬便消弭無形。此后任他再怎么翻白眼、默念、亦或想什么意念也再無動靜。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這么傲嬌么?”
他忽然想起在山上時,老張每天凌晨揪著他起床練的五禽戲。他承認,自從回城后就有些犯懶,已經好些天沒早起練習了。
“怪不得有點虛……嗯,明天接著練!”
李大德晃了晃腦袋,眼見身后的小桃兒被擠得小臉通紅,便把她拉到臂彎里護住。正動作間,左邊胳膊被人抱住,卻是柳瑛又擠了回來。
前者茫然扭頭,這才發現柳亨又不知被擠到哪兒去了。
“嘖,可憐的……”
莫名其妙的,他的心頭忽然覺得有些輕松。見柳瑛額前飄著一縷青絲沖他傻笑,便也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