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引兵追殺潰兵的瓦崗將領,分別是翟讓、徐世勣與單雄信。其中老單是最不講理,但也是最好糊弄的一個。
如果李成遇到的是小徐同學,后者一定會笑瞇瞇的把他祖宗八代的姓甚名誰、家庭住址重復問三遍,然后再根據這貨的回答決定是直接砍了,還是等大家走后派個人回來偷偷砍。
單雄信就不同了,他腦子里的肌肉比程咬金肚子里的壞水還多。
一見是王伯當口中那位千里送信的“義士”,下意識就當成了是自己人。
李成說他半路遇到了盧明月的潰兵,慌不擇路的跑到了這邊。老單不但深信不疑,還噓寒問暖,詢問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幫助之類。
于是乎,臨走時李成手里就又多了一口袋干糧和兩包傷藥。
“話說,你和那賊軍說了什么?”
段雄自樹林里出來,看著大包小包如趕集歸來一般的李成,眼睛里滿是問號。
“也沒什么特別的啊!”
后者此刻表現的比他還疑惑呢,歪著腦袋納罕道:“就說我是去滎陽替我家主人送信的,遇到亂軍就跑到這兒來了!嘖,大概這人覺得我可憐吧,不是都說這些反賊號稱替天行道,喜歡收買人心嘛!”
“替天行道?”
段雄品著這第一次聽到的名詞,只覺得這貨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便抱起肩膀,翻著白眼道:“所以,你到底是來這邊干嘛的?”
“咦,我不是說了嘛?”
李成眨了眨眼:“替我家主人送信啊!我家世子夫人出身滎陽鄭氏,你不知道?”
好吧!
段雄嘆了口氣,原來侮辱智商的是他自己。
而另一邊,被忽悠瘸了的單雄信原路折返,剛行至靈昌附近,便迎面遇到了徐世勣派來的傳令兵。
“單將軍!”后者遠遠的便大喝:“已發現大股潰兵行跡,徐軍師命俺來喚你,速速前去圍堵,天亮便要總攻!”
老單一聽之下,便再顧不得些許小事,馬鞭一指,喝道:“前面帶路!駕!”
傳令兵原地掉轉馬頭,騎兵隊加速跟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所謂大戰落幕,是指決定未來走勢的關鍵戰斗勝負已分,但局部戰爭肯定沒那么快就完結。
這就好比下棋,對手只剩下倆“士”和一個“象”了,明知道贏不了,偏還不認輸,就只能接著下。
天剛蒙蒙亮,樊虎就起床上城巡視。
昨日的城戰打了一天,瓦崗軍守住了對方五輪進攻。除卻箭支消耗過快之外,傷亡倒不大。反觀對方,至少傷亡過千了。
謝映登和老程都夸他是“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但樊虎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裴行儼的對手。
三萬瓦崗軍面對一萬隋軍的進攻,更兼城墻阻擋,就已使出了渾身解數。而對方,顯然未盡全力的樣子。
其實昨日打到最后一輪的時候,老程被羅士信壓在東門外進退不得,秦瓊親率五十鐵甲近衛已然殺上城頭,連謝映登都受了傷。若不是樊虎見機不妙親率預備隊撲上去,昨日很可能會兵敗失守。
當然了,這是裴行儼沒有選擇全軍壓上的緣故,不然這會兒巷戰都打完了。
樊虎深知瓦崗軍的戰力,巷戰亦或野戰根本不是隋軍的對手。若不是有謝映登的弓箭營在,便是守城也不是對手。
他搞不懂,裴行儼到底在等什么。
裴行儼在等左武衛。
就像樊虎知道自己的斤兩而不清楚他的底細一般,他也同樣深知自己的短板所在。
他帶的畢竟不是正規軍。
軍心不穩,戰陣不熟,連旗語都特么看不懂,還得靠傳令兵用喊的。
每一樣,都是臨戰大忌。
能打到現在,還要感謝左武衛大方貢獻的甲胄,讓炮灰營看起來不那么像炮灰。所以樊虎才選擇了拒城而守。若雙方真在野外遭遇,難保不露出破綻。
所以即便有拿下城頭的實力,他也不敢真的打進城內。萬一在巷戰中落了敗,被樊虎探知了炮灰營的底細,一個反沖鋒他就得跪下哭。
奪城的功勞他可以不要,但巷戰,得左武衛自己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