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好似老了十幾歲的蘇威,此刻歪著腦袋,一邊琢磨,一邊慢吞吞的嘟囔:“比如,唔,以空銜許之一人,命他進剿另外幾路賊軍,這個,emmm,分而擊之……”
“咦?”
原本都已經做好要嘲諷準備的裴蘊表情一愣,其他幾人也是對視一眼,神色帶著詫異。
好像有點道理啊!
老蘇被生活敲打了一番,這是開竅了?
上首的皇帝陛下也是微微皺眉,琢磨著這事兒的可行性。雖然自覺人家未必會上這個當,可萬一呢?
只要有一個接了他的圣旨,都用不著他去對付,瞬間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陛下,正所謂上兵伐謀,蘇老之言臣看……”
一見皇帝有所意動,不等其他人反應,虞世基便搶了個先,想把這調子給定下來。可不等把話說完,卻被殿外一聲冷喝打斷。
“臣反對!”
“嗯?”
眾皆回頭,卻見一名內侍噗通一下就跪了。身后一鐵甲將領跨步進入殿內,未及言說什么,卻先告罪。
“下臣情急,未容通稟便擅自入殿,請陛下責罰!”
“是行滿啊,快起來吧!朕此前便說,軍情緊急,愛卿來見朕無須通稟!何罪之有!”
最近幾年,能讓楊廣頂著盛怒還能和顏悅色說話的,便只王世充一人。其他人雖也都樂呵呵的瞧著這位救駕功臣,但心里酸不酸,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當然也不是誰都給他好臉色看的,比如無官一身輕的老蘇。
“老夫還道何人如此無狀,原來是王留守!卻不知王留守反對之言何意?或者你有更好的辦法?”
蘇威冷著個老臉,不等王世充走近就噴過去一片口水。
后者沒接他的話茬,先是拱手作揖的把禮節做足了,又抱拳對皇帝言說他一聽聞北面變故,便暫緩了對盧明月的攻勢,率軍回援的事,隨后才道:“陛下,各位閣老前輩,在下之所以反對蘇老之計,非是此計不妥,而是時機不對!”
“時機?”楊廣瞇了瞇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
“陛下,臣自回轉東都,統領各部與賊交戰,所見者無不是將不避兇,兵不畏死,皆因大家深知,身后乃是帝都所在,陛下便在身后!可若是此時,陛下忽然下詔,招安了這些賊軍,那將士們會如何想?”
王世充看了一圈眾人的臉色,尤其是黑下臉來的蘇威,便拱手道:“所謂遠交近攻,若只是一隅之地的叛亂,招安尚可。可到了眼前的敵人,便不可再行此策了!諸位,如此危殆之際,切不可給將士們聽命不如作亂升官快的錯覺啊!”
“咣!”
最后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忽然打在眾人的心頭。
皇帝眼神變了又變,像是忽然想通了某些關節,便長出了口氣,暗道好險。
話糙,理不糙。
他自認也是帶兵的,最清楚當兵的所求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