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想了想,便指了指篝火的另一側,還順手把扒好的烤芋頭遞了過去。
前者大抵不清楚啥叫客氣一下,在某東家的白眼中嘿嘿笑著就接了,一邊“嘶嘶吼吼”的吃著,一邊娓娓道:
“麾下尊東家之命,躲在崤山監視洛陽動向。便在日前,發現一支兵馬南渡而來,足有萬人,也躲進了山里。看裝束旗幟,乃是直屬盧明月帳下的精銳步卒。準是要偷襲洛陽!”
“萬人?”
李大德聞言有些詫異,心說還以為這么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面前,老盧會梭哈呢。搞了半天,就只派出一萬兵馬做添頭?
“有點兒少啊……”
“少?”
匯報的偵察兵不明所以,心說咱不是和皇帝是一伙的么,卻是下意識的接話道:“那,麾下要不要幫幫他們?”
“哼,他自己不爭氣,咱犯不著操這心,反正有個姿態也夠了!”
李大德擺了擺手:“這樣,你辛苦一下,再去函谷關……”
天亮時分,一道騎馬的身影自西面洛陽方向打馬入隋營,徑往衛玄所部尋找李世民所在。而在洛水以東,虎牢關下,也有一支軍隊正在逶迤出城。
薄霧籠罩四野,清晨的寒氣帶著露水的濕潤沁入心肺,讓人呼吸時都不自覺帶上聲音。
王伯當策馬而行,臉上濃密的胡渣子此時不勝唏噓。
當初與瓦崗眾將合力滅了右驍衛主力大軍,還以為至少能保半年安穩呢,卻不知那才是個開始。也不知是為何,幾場莫名其妙的仗打完,就成了今天這般境地。
別看山東的戰事打的亂,但瓦崗軍主力未失,力量尚存,就是……瓦崗寨好像沒了。
沒了瓦崗寨的瓦崗軍,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僅對他而言,也未必是壞事。
待看向洛水西岸,老王的眼中便透著火熱。
他此生佩服的無非三人:楚公楊玄感,蒲山公李密,恩公李玄霸。本以為前人已逝,卻不想此番又得了李密的消息,甚至于雙方還有聯手的機會。
雖然就小徐和老程研究的結果看,對方大抵也沒安好心,沒準就存了收攏各路勢力,想當老大的心思。
但他不在乎。
他潛意識里保境安民的思想仍過多江湖義氣,隱隱到期盼李密能把這事做成,把大家都聚于麾下。至于老大是誰,并不重要。
在行進的大軍另一邊,程咬金還在罵罵咧咧,不斷與樊虎發著牢騷。
“等見了裴守敬那小子,你別攔著啊,某非揍他一個滿臉桃花開!他娘的,什么東西!前腳耍咱們一道,眼下又巴巴的趕著搭伙!he~tui!”
看著一道不可描述自某人滿是絡腮胡的嘴巴里吐出,落在路邊好不容易從石頭縫里鉆出來的草葉上,樊虎便側過臉來看了他一會兒,沉吟道:“某要是不攔著……你可能打不過他!”
“嘖!你這話說的,咱老程也是從萬軍里拼殺出來的,怎地瞧不起人!”
程咬金一臉憤憤,吐沫星子噴出老遠,接著卻是又湊過去低聲道:“那你攔的時候注意些,莫要擋著某的拳頭……”
他們這一路以為先鋒的兵馬足有三萬,主帥乃是老王。后續翟讓與徐世勣統領的大軍還在虎牢關以東且戰且退,護著家眷輜重入關。
本來滎陽的戰事因為楊廣加急過去的圣旨而宣告僵持,楊義臣都已經上船準備回京了。
可他這邊前腳剛出發,不等出了金堤關,卻又接到了皇帝命他固守滎陽,確保通濟渠水路暢通的旨意。
于是翟讓等人不等在滎陽站穩腳跟,就又被楊太仆給趕了出來。恰好此時李密傳檄各地,再加上虎牢關也已掌握在他們自己人手里,便干脆響應號召,盡數入關。
樹挪死,人挪活嘛。
這一波八萬瓦崗軍西進,論實力可是比李密和裴仁基的聯合都強,又都是戰場上打出來的老兵。小徐嘴上說人家李密不懷好意,但他自己憋了什么壞主意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過這一切都有個前提,得先打敗眼前的隋軍才行。
“報!”
前方有探馬穿過薄霧快速奔回,未及近前便高聲稟告,言說前方洛水之畔有一路潰兵四散,正向己方沖擊而來。
眾人各自收回心思,程咬金與樊虎對視一眼,便打馬向前軍跑去。而王伯當也適時下令,原地防御。
戰場近在咫尺,已然能聽到喊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