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回洛倉的計劃失敗,拉開了河北軍與瓦崗軍潰敗的序幕。
夜戰就是這樣,下了撿便宜的決定,就要有被占便宜的心理準備。
隋軍趁勢轉守為攻,把自偃師城外被追殺的窩囊氣又都還了回去。江都水軍自洛水策應,阻斷河北軍與瓦崗軍聯合的通道。而王世充本部的江淮新軍,卻不知什么時候下了船。
溫柔坊,名字雖然容易叫人想歪,但其實是個正經的坊區。
不過孟讓倒真在這里感受了一把溫柔,以至于走的時候竟有些戀戀不舍。有道是:
西樓剪燭夜深深,半嗔半喜此時心。
暖語溫存無恙語,韻開香靨笑吟吟。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讓人想到“家”這個字,骨子里的慵懶與貪戀便會浮現。
可惜,再不舍也得走。
造了三年反還沒把腦袋弄沒,就說明他腦子里多少是有點東西的。知道眼下他們能在洛陽城里耀武揚威,純粹是隋軍沒工夫搭理他們。等天一亮,大隊兵馬趕到,怕是就走不掉了。
這邊穿好衣衫甲胄,出了后宅房門,便有親兵擁過來護衛。同時,竟還有幾個眼巴巴的兵頭出現,搓著手,笑嘻嘻的往里間走。目的不言而喻。
孟讓停下腳步,微微皺眉。
不爽是一方面,同時他又覺得,嗯……他們這樣真挺變態的。
但要行阻攔之事,卻有些開不了口。
畢竟一群壞蛋殺到人家里,壞事也做了,東西也搶了,臨了再說什么咱們這樣不太好之類的話,總顯得過于虛偽。
老大可不是這么當的,說好的我先你后,就不能食言。
身后的房間里傳來驚訝的低呼聲,大抵對方也沒料到還有這么一出。過不多時,就已隱隱響起啜泣和男子的淫笑。
孟讓嘆了口氣,終歸什么也沒說,轉身欲走。
變故便是在這時突然出現的。
“不好了!將軍!”
一個染了半臉鮮血,大腿上還插了支羽箭的士兵自前庭方向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遠遠的便哭喊:“官軍殺過來了!好多人!兄弟們頂不住了!”
“什么!官軍不是都跑了么,哪里來的官軍!”
孟讓嘴上驚訝,心底卻也莫名的松了口氣,同時揮手道:“傳令各營即刻收攏,馬上撤退!”
身后傳來不爽的叫罵聲。
幾個兵頭衣衫不整的奔出,提著褲子喝罵手下取來兵器。前者并不理會,已然帶著親兵向府外行走。才出了大門,就與街角轉出的淮南新軍撞個正著。
他們自己點的火,此刻倒成了為隋軍照明的路燈。
“敵三十步!弓弩手準備!”
密集排滿街道的鐵盾后方,神色冷厲的王琬舉起令旗,不等孟讓這邊有所應對,就已然揮手落下。
“放!”
只一輪攢射,奔出大門的士兵就倒了一地。
“他娘的,去后門!”
后者一見對方那密集的盾陣和影影綽綽根本看不清數量的隊伍,就知道事情大條了。也不理會門外沖他伸手嚎叫的傷兵,急忙又帶人向后庭奔去。
見他們跑路,王琬這邊倒也不追,只是沿著街道繼續向前,一里一里的平推過去。
很快,孟讓就知道隋軍為啥不追了。
他們這邊集合了不到五十人,自后門跑出宅院,不等跑到后街,就聽到了另一個方向響起的喊殺聲。
一萬江淮新軍分成了二十個戰營,沿著西北兩個方向的坊間街道向前平推。任何一處坊區逗留的敵軍,都至少要面對兩個方向上千人的圍攻。有些倒霉的,等反應過來都已經被包圍了。
新鮮出爐的洛陽留守這就算走馬上任了,而王世充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得讓洛陽的百姓都知道,誰才是他們的救世主。
“傳留守將令,不要俘虜,凡作亂者,無論賊寇宵小,殺無赦!”
傳令兵自街道間奔馬呼喊,輝映著一處又一處的喊殺聲。穩步推進的江淮新軍自是無感,只是執行軍令而已。但那些僥幸幸存的禁軍武侯以及各府尚存的護衛家丁,感覺又是另外一樣。
“殺啊!”
“殺光這些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