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血影的鏖戰結束,天光大亮時,大興城九門齊開,城中百姓“簞食壺漿,喜迎王師”。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且不說大多數人都躲在家里瑟瑟發抖,或是收拾包袱找關系跑路。就算真有想去歡迎的,也會被自各個坊門把守的唐軍士兵給堵回來。
在完全理清城防、點清府庫之前,誰也不準上街。
不過入城嘛,還是得有點兒儀式感。
李元吉這邊還不等在新鮮熱乎的皇城里撒個歡,浪一下,就與司馬長安一起被他三姐派去的執法隊給捆成了粽子,關進了左監門衛的班房。
整個皇城內亂跑的內侍、宮女全都被堵了回來,在已然投降的各宮總管的喝令下打擦拭門廊,清掃街道。
他們這些人,是轉變得最自然的。
畢竟無論是誰做皇帝,都得需要人服侍不是?甚至于大家連稱呼都不用變。
李世民匯同此戰功臣,正在城東大營里忙活著洗盔甲、擦兜鍪,準備穿得漂漂亮亮的進城。而其他像開遠門的何潘仁,金光門的馬三寶,延平門的李孝常等等,也都在忙活著差不多的事。
大伙按照軍職戰功排列,每個城門都派了代表,但在皇城正對的明德門這邊該由誰進,卻是出現了分歧。
當然了,爭論主要存在某杠精與李秀寧之間,其他人是沒什么發言權的。
李秀寧的意思很明確,這道門連接朱雀大街,地處皇城中軸線上,乃是皇帝御道,意義非凡,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她和某杠精帶大軍從兩邊的安華門與啟夏門進城就可。
但李大德卻是別別扭扭的,總覺得不爽。
好不容易當一把占領軍,卻連個正門都不敢走,這算哪門子的占領?
“三姐,我們此番又是起兵,又是攻城,為的是哪般?”
城南另起的帥帳中,李大德吐沫橫飛,一臉激動道:“我們占領的只是一個長安城嗎?”
旁邊不知道該不該勸架的王珪眨了眨眼,正想提醒某杠精一聲,眼下這還叫大興城呢,就見這貨突然狠狠的一揮手。
“不!”
李大德仰頭高呼:“我們占領的是大隋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我們占領的是隋朝統治者的大本營!我們要從生理和心理兩方面同時擊垮他們!我們要讓那些心存僥幸的人明白,我們不是來旅游的!是來統治的!”
“……”
對面的李秀寧揉了揉額頭,很想手動結束這場勞心的爭論。但沒奈何,這貨作為老李的兒子,在某些人眼里卻比她這個女兒要尊崇得多。他既表明了某種態度,這會兒還真不能像對待李元吉那樣對待他。
“所以,這和走不走明德門有什么關系?”前者耐著性子道。
“當然有關系!關系大了!”
李大德轉身一把推開總在他跟前晃悠的王珪,指著北面道:“這明德門不但要走,還要走的光明正大,走得大張旗鼓!我們要讓所有人都明白,大隋統治的時代,結束了!新的時代,到來了!我要……”
“好了好了!你別動不動就扯那些奇怪的道理!這么和你說吧,這明德門阿爺走得!大哥走得!吾等皆走不得!懂了嗎!”
李秀寧終于還是不耐煩了,干脆把話題挑明了說。
本來瞞著老李進攻皇城這事就已經夠叫人糟心的了,這要是再來個明德門高調進城,怕是她爸爸過不了黃河就得先寫封信來,問問他們哥兒幾個到底在城里埋伏了多少刀斧手。
她這邊話音落下,卻見某杠精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反而擺手道:“我懂我懂!你不就是擔心咱爹小心眼,怕咱們跟他搶那張破龍椅嘛!”
“住口!你這口無遮攔的……”
李秀寧突地黑了臉,上前就要去揪他耳朵。而其余王珪等人,已然琢磨著開溜了。這話再聽下去,總感覺后脖頸子涼颼颼的。
不過這個時候,某杠精一句話,卻是讓所有人都愣住。
“可要是有人既能代表咱們李家,又有資格從明德門入城,還不會被咱爹猜忌,這事兒不就成了嘛!”
“哼!”
李秀寧的手終于還是落在了他的耳朵上,先擰了九十度,同時沒好氣道:“你小子自今晨起來,就不停與某說這些廢話!若是有此等人在,何須你來說項!”